一張拔步床巨大而復(fù)雜,不可能那么快就修好,尤其是修補過程中還缺相當重要的材料。
這張拔步床通體由紫檀制成,右側(cè)擋板和背后擋板大約五分之一的部分缺損,露出了深色的木茬子。
許問在四時堂里到處找了一圈,沒找到少掉的那部分擋板,看來只能從別處另外找一塊紫檀板子,根據(jù)模擬出來的風(fēng)格進行復(fù)制,將其補充上去。
許宅沒有這么大的紫檀板,看來只能從外面去弄了。
看來一時半會兒還是睡不上這張床啊……
許問直起身子,把工具輕輕放到旁邊的木架上,長長吁了口氣。
這么忙活了一陣子,他的心情輕松多了。
剛才繪制那些補充的百子圖的時候,他心里有了一些感觸,但還不足以到達完全解決心中疑惑的地步。
修復(fù)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將其完全地保持原樣,他的確有著跟當今正統(tǒng)以及連天青所教完全不同的想法。
到底哪種才是對的,他未來究竟要怎么做,他還沒全想通。
也許還是因為見識得太少了?
許問決定先把這些放一放,多看看多想想,先做好手上的事情再說。
有點餓了。
許宅的時間是完全停止的,理論上來說他不會感到饑餓,疲勞的程度也會大大減輕。
但人的身體自有記憶,到了一定的時間,肚子還沒餓,腦子先餓了。
許問走出四時堂,叫了兩聲球球,小家伙不知道玩到什么地方去了,一點影子也不見。
許問想了想,又叫了兩聲荊承,前方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幽淡的影子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何事?”
“呃,我要出去吃點東西,你會餓嗎?要給你帶點啥嗎?”
一瞬間,荊承看他的目光非常奇怪,那眼神讓許問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頂,但是不是長了兩只角出來。
“……不會餓!边^了一會兒荊承才回答,表情非常僵硬。
“哦……那你能吃東西嗎?”許問又問。
“不知道,也不想吃。”這一停頓,荊承終于恢復(fù)了正常,漠然道。
荊承說完這句話,身影就開始漸漸變淡,明顯不想跟許問再就這種閑事掰扯下去。
“等等!”許問叫道,指著他的右腿問,“你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了,腿都快消失了,你發(fā)現(xiàn)了嗎?”
位于許宅,荊承的身體情況跟他在班門世界的時候仍然一模一樣,尤其是右腿的下半截,透明度仿佛在ps軟件里被拉到了20,只留下了若有若無的一道影子。
“……呵呵!鼻G承停下來聽完他的話,什么也沒說,只是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兩聲笑,一步踏入虛空,徹底地消失了。
“看來是知道的……”許問表情凝重地喃喃自語。
荊承一開始把他強行關(guān)在這里,之后兩人也沒打過太多的交道,并沒有建立起什么關(guān)系,友情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事情。
但許問隱約有一種預(yù)感,要是任由這種情況繼續(xù)發(fā)展下去,必然會出現(xiàn)非常不妙的事情,他絕不會想要看到。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開始修百子床好像也沒什么影響……”許問皺著眉頭。
他先前以為荊承變成這樣是因為他一直沒回來修東西的緣故,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這方面的原因,還是說他那張床沒修完還不算?
不管怎么說,先去把紫檀板弄到,把這張拔步床徹底修完再看看。
許問注視著荊承消失的地方思考了一會兒,走出了許宅的大門。
說起來,正式開始修復(fù)四時堂的東西之后,他在許宅似乎再沒有了什么限制。
許問來到了許宅附近那個燒烤攤,攤主一見他就笑了起來:“喲,好久不見!”
“咦,您老記性真好,還記得我?”許問也笑了起來。
河邊炭木騰煙,煙熏味和肉味一起撲面而來,混合著攤主的笑容,許問身邊的涼意陡然一消,這才意識到現(xiàn)在還是夏天在許宅一點也感覺不到。
攤主招呼著許問在塑料板凳上坐下來,笑呵呵地說:“當然記得當然記得,您那小黑貓呢,今天沒帶著。俊
我說呢。這燒烤攤看著生意不錯,天天人來人往,老板記性再好也不可能個個都記得住。原來還是沾了萬人迷許小球的光。
“在家里玩瘋了,不跟我出來。您這里有沒腌的肉嗎,我買點兒給它帶回去!痹S問問他。
“有有有,我給您切點兒。不過貓都不是吃貓糧的嗎,您貓還吃肉哪?”攤主問。
“它不挑食,啥都吃,皮實得很!痹S問說。
圍繞著貓說了幾句,攤主突然問道:“您這是在附近找了地方住嗎?”
“?”許問不解地看他。
“您上次來的時候不是說沒地兒住,還叫了朋友過來的嗎?現(xiàn)在是在住這附近了?”攤主解釋。
“哦……哦!”許問總算想起來了,他正想敷衍過去,突然有點遲疑。在別人眼里,許宅是一種什么樣情況呢?
“對,在這附近安頓下來了。憶古巷三號,您知道那里嗎?”許問試探著報上了門牌號。
“憶古巷……名字有點生啊……”攤主停下手中刷醬的動作,抬頭思考了一下。
果然不存在這樣一個地方嗎?
許問心里剛剛一緊,旁邊的一個老街坊就叫起來了:“老高你是不是傻,憶古巷就是大工巷,十年前改了名!”
“哦哦,大工巷大工巷,你這一說我就記起來了。才改十年誰記得嘛。”姓高的攤主不滿地嚷嚷,“大工巷多好記,叫什么憶古巷,拗口!”
“憶古巷三號,那不就是那個老宅子嗎?聽說上百年了,四五十年前分租出去了一陣子,搞得亂七八糟的,后來政府收回來保護,后來好像聽說又是誰誰的私宅,把它歸還了回去!备邤傊鞑焕⑹沁@里的本地人,對上號之后還是能說得上一些東西的。
“對,是還回去了,但一直沒見人住進去,就廢在那兒了沒人管!崩辖址徽f。
他們說的情況,跟許問看到的幾乎沒什么兩樣,難道這宅子本來就不如他想像中的那么封閉?
還是說……
許問的手指在桌面上勾勒,很快把整個許宅的結(jié)構(gòu)估了一遍,心里也有了個大概。
“怎么,小哥現(xiàn)在搬到那里去住了?”高攤主跟老街坊聊了幾句,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對,這宅子就是我曾祖父的,現(xiàn)在被我繼承了,暫時收拾了一塊地方住進去了!痹S問說。
“咦?小哥想把它修出來嗎?”老街坊好奇地問。
“對,有這個想法!痹S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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