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

    已經從首鋼退休兩年的劉大爺，早上買完菜之后，習慣性的去報攤買幾份今天最新的報紙。

    對于他這樣的退休職工，再去蹭廠里的報紙就不太合適了，只能自己買。

    畢竟不看也不行。

    雖說家里已經有電視了，但信息量還是比報紙少的太多太多。

    可還沒到報攤，他就遠遠看見報攤周圍烏央央的擠滿了人，將原本就不大的報攤給圍的水泄不通。

    劉大爺猛拍了一下腿，三步并著兩步，如同游泳運動員一般，一頭扎進了人潮中。

    憑借他六十二年的人生經驗，但凡報攤上圍著這么多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上一次報攤上有這么多人，還是今年二月份太宗南巡講話發表的時候。

    仗著年齡優勢，劉大爺順順利利的擠進了報攤的核心位置，但大眼一看，他不由楞了一下。

    是出什么大事了嗎？

    他有些不太確定。

    如果從面前所呈現出現的氣勢，的確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可以說，在他面前的報攤上，除了少數幾家國家級的大報大刊之外，但凡所能看到的報刊雜志，頭版頭條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如果這氣勢都不叫出大事的話，他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大事了。

    問題是出在報紙的內容上，這報紙的頭版頭條上怎么都寫的是，一個叫做擎天公司董事長--方辰的人？

    并且在其名下還有各式各樣，科技巨子、一代天驕、財富大亨等等一系列的名頭。

    最驚人的是，這方辰的樣貌，應該是不超過三十歲的吧？

    甚至說二十四五歲，他都相信。

    這么一個，比他孫子大不了一輪的小年輕孩，能是什么科技巨子？一代天驕？

    劉大爺的心里直犯嘀咕。

    也顧不得給攤主掏錢，劉大爺隨便拿起一份《青年報》。

    作為國字頭的中央級大報，《青年報》的權威性自然毋庸置疑，而且《青年報》也是為數不多，給予方辰頭版頭條的中央級大報。

    《青年報》上，詳詳細細的報道了方辰從小到大的，生活學習從商軌跡。

    不過剛看到開頭，方辰的出生年月，劉大爺瞬間石化了，這已經不是比他孫子大一輪不大一輪的問題了，合著就比他孫子大三歲而已。

    如果不是信任《青年報》絕對其不會無的放矢，更覺得這么多報紙不會一起跟他開玩笑。

    總而言之就是相信報紙、相信媒體、相信國家，要不然他真能把手中的報紙給扔了。

    逗什么悶子，一個比他孫子大不了幾歲的人，怎么就能成為什么財富大亨，并且引得這么多報紙一起來報道他？

    不過這下，他沉寂許久的好奇心不由被鉤了起來，他到是要看看這方辰究竟是何許人也，能不能配得上這樣的贊譽？

    要不然他非要寫一份批評信寄給《青年報》，好好批評一下，他們這種夸大其詞，信口雌黃、游談無根的壞風氣，他不想看到這個有五十年歷史，陪伴他整個青年時期的《青年報》這么走下坡路。

    讀到方辰從小學到初中，高一的成績都是全校排名前三，劉大爺嚴肅的表情頓時緩和了一些，成績好的孩子總是要被偏愛一些，也更容易接受這樣的孩子在其他領域做出非凡的成就。

    甚至在他們的心中，只有學習好的孩子才有出息，才能干大事。

    但看到方辰連高二都沒上，就停學經商，劉大爺忍不住眉頭再次緊蹙了起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要是他孫子敢說不上學，他能把孫子的腿給打斷嘍。

    接下來報紙，將方辰擺攤、賣文玩核桃獲得第一桶金后，如何南下香山收購日華電子廠，成立小霸王公司，生產小霸王游戲機、學習機的歷程都寫了下來。

    看到這，劉大爺不由眉毛一挑，心中有些謎團被解開的感覺，合著這小霸王游戲機、學習機就是方辰名下的。

    小霸王他還是知道的。

    前兩年，小霸王推出游戲機的時候，他那寶貝大孫子就鬧著要買，但他覺得是打游戲的，就一直沒給買。

    這不，小霸王出了學習機之后，耐不住大孫子撒嬌，而且問過售貨員，這學習機的確有幫助孩子學習電腦的作用，他當即狠狠一咬牙，買了。

    畢竟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而且太宗也說了，學電腦要從娃娃抓起。

    太宗的話總是對的。

    兩萬多塊錢的電腦他買不起，這不到七百塊錢的學習機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就當三個月養老金打水漂了，而且人家小霸王公司還免費送兩張，分別價值二百塊錢的學習卡和游戲卡，并且承諾學習卡可以永久以舊卡換新卡。

    后來，看著大孫子在電視上給他打出，“愛爺爺”這三個字的時候，他頓時覺得這七百塊錢真沒白花。

    翻到第二版。

    只見小標題下面，除了方辰一張相片之外，還用斗大的字，標注了，方辰是擎天公司董事長，名下企業職工兩萬多人，去年公司產值高達十八億，上繳國家利稅將近兩億。

    劉大爺不由倒吸了一口氣，企業職工兩萬多人，放眼全國，這也是了不得的大廠了，比其大的，不說十個指頭能數吧，但絕對不超過三十個，并且大部分集中在那幾個重工業基地。

    十八億的產值更是高的恐怖，他們廠在燕京也算是大廠了，能有五千人，但全年產值還沒有超過四千萬，人均年產值八千，上繳利稅更是只有可憐巴巴的五六十萬而已。

    此時，他多多少少已經覺得方辰，的確有那么點商業大亨的意思了，這光交稅，公司就交了將近兩個億，那個人賺的，怎么說也要這么個數吧，那這可就相當兩萬個萬元戶了。

    算到這，劉大爺自己都傻眼了，雖說現在萬元戶已經不像八十年代那么值錢，城里十戶八戶里總要有一家是萬元戶，但方辰一個人就相當于兩萬個萬元戶那就太恐怖了，并且還是一年掙的錢。

    這是什么概念？

    全國首富的概念啊！

    去年年底，報攤上的暢銷書《東方大地的神韻一代儒商牟其仲》、《牟其仲之謎》、《商海巨子牟其仲》、《牟其仲大陸首富發跡史》、上面所記載的牟其仲也就靠著罐頭換飛機，掙了一個億而已。

    那這方辰掙了兩個億，可不就是全國首富了嗎。

    “怪不得，這么大規模的報道，原來是首富啊。”劉大爺嘖嘖的感慨道。

    “劉大爺，首富不首富的，不重要，你知道人家小霸王公司每個月工資多少錢嗎？”攤主突然說道。

    “多少錢？能有二百塊錢不？”劉大爺眼皮沒抬一下的說道。

    他工齡四十多年，并且還是廠里的六級車工，專門調機床絲杠的，一個月工資滿打滿算也就二百二十塊錢，但現在廠里不太景氣，只能發80%的工資。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且不說現在還能發80%工資的廠子不多了，大部分廠發的都是70%甚至60%的工資，單說滿工資比他高的，都沒多少。

    “二百塊錢，您也太小瞧這小霸王公司了，剛出師的學徒，一個月的工資就六百，年底發獎金足足發了兩千塊錢，這么厚兩摞子。”

    說著，攤主比劃了一個大概四公分的高度。

    看著攤主手張開的幅度，劉大爺不由看直了眼。

    雖然在兩年前，四大偉人百元大鈔就已經發行了，但是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最常見，最實用的還是十塊錢的大團結。

    要不然，一個月工資就那么一百多塊錢，廠里的財務要是給兩張四大偉人的話，他們還要倒找廠里錢，這誰能愿意。

    過了數息，劉大爺才緩過來勁，難以置信的說道：“這也太多吧，學徒出師就能有六百塊錢，前幾年我還沒退休的時候，小徒弟出師定級，好不容易費勁吧啦的給他定了一個二級工，工資才八十多塊錢，這兩年長點，也就一百多一點而已，將近五倍了都，另外這年終獎就更高的離譜了，兩千塊錢頂的上我一年工資了都。”

    他滿工資的80%，那就是一百七十六塊錢，一年算下來的話，可不就兩千來塊錢，這要是工齡和技術都不如他的，連兩千塊錢都發不了。

    攤主白了他一眼，說道：“劉大爺，看您說的，我能騙您，這報紙總不能騙您吧，您看這張報紙上的畫片，是他們公司發年終時候，記者拍的。”

    說著，攤主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了劉大爺。

    劉大爺接過來一看，可不就是。

    報紙照片上的內容，正是十幾個人一臉喜氣洋洋的向外走，雙手捧著的兩摞大團結，以及手兩邊二十多斤臘豬腿，兩條足足有七八十厘米高的咸魚異常顯眼。

    “這臘豬腿和咸魚加起來，恐怕都有三四百塊錢了吧。”劉大爺滿是艷羨的說道。

    “這才是小頭，您看見旁邊大卡車上的冰箱、彩電、洗衣機了沒有？”攤主指了下照片。

    劉大爺順著攤主的手指，這才注意到在照片的最上面，還十來輛大卡車并列停著，上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大家電。

    一道念頭閃過，劉大爺不由心里一咯噔，“難道？”

    “您沒猜錯，這都是獎勵給員工的，人人都有份，人人都有獎，最差的是自行車，而且還不是二八自行車，是那種國外才有的山地車。”攤主得意洋洋的說道。

    他此時已經有種好為人師的感覺。

    “我還是覺得二八大杠好，皮實，能干粗活。”劉大爺嘟囔道。

    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但劉大爺的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羨慕。

    攤主說的那山地車他知道，老早孫子就讓他見過照片了，并且鬧著想要，但實在是太貴了。

    誰讓大陸沒有生產的，最便宜的也是寶島出的，要一千多塊錢。

    “并且人家過年的時候搞了個年會，請了好多港臺的大明星，像什么許冠杰，羅文，鄭少秋，成龍，黎明，張學友，陳慧嫻都來了，而且您注意到那人脖子上的牌子沒有，金的，足足有五十克，并且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萬塊錢的紅包。”

    “這是獎勵給副廠長的？”

    攤主這么一說，劉大爺瞬間注意到了脖子上的金牌。

    不過這話一說出口，他心里就有點犯嘀咕，因為他覺得帶金牌那人的氣質，怎么也不像是個領導，反而跟他差不多。

    “看您說的，您這是瞧不起人家小霸王，人家方總不成？這是優秀員工的獎勵，足足一百個。”

    見看向他，豎起耳朵的人越來越多，攤主就如同打了腎上腺激素一般，說話的聲音瞬間高亢了起來。

    “一百個，那豈不是光給優秀員工發獎金，就要發一百多萬。”一旁有人忍不住驚嘆道。

    金牌的價值雖然遠不如這一萬塊錢的紅包，但現在一克也差不多有八十多塊錢，五十克那可就是四千多塊錢了。

    “光領個獎金，就能成萬元戶，這公司福利未免也太好了吧，李叔這公司是在哪的？要是人家招人的話，我也想去上班。”

    此話頓時說出了眾人的心聲，剛出師學徒工資就六百塊錢，年終獎，獎金加臘豬腿、咸魚兩千多塊錢，而且還能抽大獎，獎品最次是山地車，萬一干好了，領獎金都能成為萬元戶的公司，誰不想去啊。

    “小霸王公司在香山，你們要是想去的話，到香山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小霸王在哪了，沒有香山人不知道小霸王的。”攤主滿是瑟的說道，全然不顧，這些信息也是他剛剛從報紙上看到的。

    他不過是占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宜而已。

    “那這小霸王公司副總的獎金是多少？”劉大爺突然問道。

    此話一出，攤主頓時呆住了。

    過了數息，他這才有些蔫吧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報紙上沒寫，但怎么想也要兩三萬吧，總不能比優秀員工的獎金還低。”

    聞言，眾人的神情頓時有些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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