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陽抱著薛恒的遺體嚎啕大哭,長跪晝夜。
翌日,迫使自己收拾心緒,為薛恒整頓衣衫,束發(fā)刮面,入土為安。
呆望墳塋,耳畔又響起了薛恒臨終時的一十六字遺言——血海深仇,萬不可忘;復(fù)仇雪恨,此生意義!
忽覺內(nèi)息躁動,當(dāng)即打坐調(diào)氣,運行數(shù)周天,歸于平和。即便一脈相承,終是外來之物,此后接連數(shù)日,每日勤加調(diào)息,直至無覺不適,方才收拾行囊。
臨行之際,揮淚跪別薛恒,立誓發(fā)愿,以表決心。
“黑龍!”呼哨穿云,響徹八方。
遠(yuǎn)處山丘上現(xiàn)出一匹通體黑亮的烈馬,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之下,格外顯眼。人立嘶鳴,聲如龍吟,豐神無匹,俯沖而下,四蹄揮灑,積雪飛濺,威不可擋。
此乃蕭正陽于年前降服的馬王,只見它頭型方長,目如懸鈴,光華清明,雙耳如錐,鼻王口赤,馬膝團(tuán)曲,雙趹大突,腹平蹄厚,尾高而垂,如龍如虎,端的是萬中無一之神駒。
馬不停蹄,蕭正陽即縱身而上,甫一沾鞍,撒蹄狂奔,如矢如梭,耳畔勁風(fēng)呼嘯,萬物飛移而過,眨眼間便到數(shù)里之外。
遙見五人揮手吶喊,蕭正陽用當(dāng)?shù)胤窖愿呗暬貞?yīng):“巴圖、琪琪格、烏日更**、娜塔莉婭、安德烈!”無需他扯韁指示,極具靈性的黑龍自行改道,行至近處,穩(wěn)穩(wěn)停下。
巴圖和琪琪格是韃靼白人,前者是矮小少年,后者是水靈少女;烏日更**是韃靼黃人,高大強(qiáng)壯;娜塔莉婭和安德烈一女一男,藍(lán)眼卷發(fā),高鼻薄唇。其時,多族雜居于此,形貌各異,使得在中土被視為異類的蕭正陽也不那么出奇。
蕭正陽拍撫鬃毛,翻身而下,脫帽迎上,與特來送行的五位好友一一相擁。
“你真的要走了嗎?還回來嗎?什么時候回來?”琪琪格提出一串問題,毫不掩飾難舍之情。
蕭正陽心中溫暖,點頭道:“嗯,我現(xiàn)在就要走了!我非常喜歡這里,等事情辦完了我就回來,但具體什么時候能回來現(xiàn)在還說不準(zhǔn)!”
不舍、欣喜、失落……琪琪格面色幾經(jīng)變換后,遞上了一把精致的袖珍型彎刀,飽含期待的直視對方。
蕭正陽在此生活多年,自然知道贈刀的真正含義,即定情信物。但他并無此意,且前途兇險,生死難料。可直接回絕,又太過駁面,使人何其難堪。猶豫再三,道:“我這次回中原要辦得事情十分危險,我甚至連真正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我怕……”
“我等你!”琪琪格毅然打斷,目透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一年不回來,我等你一年!你三年不回來,我等你三年!你十年不會來,我等你十年!你一輩子不回來,我就等你一輩子!你要是……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去死!”
蕭正陽被其純潔真摯、熱烈如火的情意所打動,輕嘆一聲,緩緩抬手接下彎刀。捫心自問:“這件事情我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琪琪格如愿以償,笑靨如花,喜不自勝,情之所至,一頭扎進(jìn)對方懷里,緊摟不放。另四人均為二人感到高興,紛紛送上真切祝福。蕭正陽則完全被這一大膽舉動弄蒙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雙手怎么放都覺得不合適,滿臉尷尬。
轉(zhuǎn)念一想,定情即是別離,琪琪格幸福燦爛的笑容瞬間消散無蹤,她多么希望時間能永遠(yuǎn)定格在這美好的一刻。
蕭正陽淚別好友,帶著復(fù)雜難平的心緒,正式踏上了南下歸途。
黑龍雖說是世所罕見的寶馬良駒,但終究不過是血肉之軀。蕭正陽深諳此理,對愛馬疼惜有加,每騎行一程,便徒步一程。如此更替往復(fù),行進(jìn)近月,風(fēng)餐露宿,翻山越嶺,涉水趟河,加之路途不熟,多走了不少冤枉路,足足行進(jìn)了五千里之遙,朱明疆界仍遙不可及。
這日正午,身處無垠戈壁灘,頭頂烈烈驕陽,空氣干燥熾熱。蕭正陽極目遠(yuǎn)眺,不見棲身陰涼地,更無河流湖泊。無奈一嘆,灌了口暴曬變熱的清水,不忘喂食黑龍,牽馬徒步緩行于熔爐之中。
約莫半個時辰后,終見一座光禿禿的大土包,可供遮陰休憩,連黑龍都嘶鳴歡叫。蕭正陽笑著拍了拍黑龍,加快了徒行步伐,徑朝土山走去。在經(jīng)過幾棵扎堆一處的風(fēng)滾草時,無意瞥見了一雙穿著中土男靴的腳。蕭正陽警惕與惻隱之心同生,緩緩靠近,小心撥開風(fēng)滾草,見到一名矮小的少年人,腰里別著一支長約兩尺的竹棒,淡藍(lán)色的衣衫破敗邋遢,嘴唇干裂,滿面污穢,難辨其貌。
蕭正陽抵近細(xì)查,尚有鼻息,也無明顯外傷,估摸著應(yīng)是疲累饑渴所致,才會暈厥在此。不作猶豫,直接將人抱到陰涼的大土包下,喂以清水。本想渡些真氣,助少年人早些蘇醒,但近日薛恒轉(zhuǎn)嫁內(nèi)力又有些許異動,反正也沒到非渡氣不可的地步,于是打消此念。
隨著太陽偏移,二人一馬幾經(jīng)換位,期間蕭正陽又喂食了數(shù)次清水,直到日落西山,少年人終于悠悠轉(zhuǎn)醒。首先進(jìn)入他眼簾的是一匹通體黑亮的高頭大馬,又驚又惑。既有馬,定有人,果不其然,稍一側(cè)目便見一人盤坐在旁,頭戴帷帽,身著胡服。當(dāng)即心頭一緊,急急坐起,警惕地握住腰上的竹棒。
蕭正陽聞聲睜眼,透過帷帽紗布看到對方舉止,猜到是自己這身胡服引起了誤會,笑著說道:“你別怕,在下并無惡意。”地道的中土口音,更令少年人意外,好奇問道:“你是漢人?”蕭正陽點頭道:“我是漢人。”少年人戒心稍減,稍作回想,又問道:“是你救了我嗎?”蕭正陽道:“在下途經(jīng)此地,見你昏睡在烈日底下,便自作主張將你移到此地,多有冒犯,還請見諒。”言語謙和,有恩于人卻不貪功,令少年人大生好感,松開竹棒,抱拳道謝:“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蕭正陽擺手道:“客氣了,談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不過助人以難罷了,實屬應(yīng)當(dāng)。”從行囊中取出干糧清水,雙手遞上,道:“你一定餓了吧,我這里有些肉干,先墊吧一下肚子。”一雙白的出奇的粗糙大手引起了少年人的注意,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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