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覺得自己心理素質還是很強的，即使剛剛險些慘遭毀容，她也依舊內心毫無波動的按照行程去了劇組。

    一到片場她便被圍在了劇組的噓寒問暖中，所以她沒有發現，以往總是寸步不離的助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半個小時后，盛世的總裁辦公室里。

    老板椅上的男人眉目冷淡，一邊看文件一邊聽著石毅有條不紊的報告。

    從飲食習慣到最近愛看的電影，從口頭禪到和別人的相處過程，從生活中的小風波說到了劇組里的一些爭執。

    每一條每一句，都是細枝末節的碎片，然后這些碎片被一點點拼湊，成為一個真實鮮活的沈翩躚。

    一直到說完了硫酸事件，石毅突然頓了一下，隨后道，

    “還有一件我覺得比較奇怪的事情”

    程致遠抬頭看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

    石毅便道，

    “兩天前明珠傳媒的寧總來接寧倩倩回家，那時候翩躚小姐的表現非常奇怪。”

    紙頁上正在簽字的筆尖突然頓住，黑色的墨水慢慢溢出來暈開擴散。

    程致遠面色不動，

    “怎么奇怪？”

    石毅一邊回想當時的狀況一邊組織語言，

    “她最開始對寧倩倩說了句什么話我沒聽清楚，可后來翩躚小姐好像很難受，扶著墻按住胸口好像喘不上氣，上車之后也一直閉著眼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臉色很難看，呼吸都快聽不見了。”

    鋼筆下的墨水已經浸透了紙張，男人盯著筆尖卻似乎毫無察覺，一動不動。

    天光從落地窗外透進來，將他側臉深邃又鋒利的輪廓模糊勾勒，而那一雙深淵星海般的深邃眼睛里，此刻卻籠著一層薄薄的灰暗的霧，看著似乎是正在出神的情緒。

    然而bss身上怎么可能會出現這種神情。

    石毅告訴自己想多了。

    半晌，程bss動了動，他將手下的合同揉成一團丟在桌子上，然后淡淡的讓他出去。

    石毅很快離開了，程致遠也慢慢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玻璃模糊的映出他此刻沉默而晦澀的神情。

    明明已經不斷的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抱著可笑的猜想，但卻依舊一次一次的抓緊每一個線索，就像懸崖里的人抓緊了一根蜘蛛絲，哪怕知道這點希望斷裂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百分之百，卻依舊想要緊緊抓牢不想松手，企圖從深淵里逃出來。

    近乎絕望的希望。

    程致遠看著玻璃中的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那是一個譏誚的笑。

    對自己的笑。

    男人從來冷漠而強大的外殼在這一刻仿佛被破開了一條裂縫，裂縫里是他對自己近乎尖銳的嘲笑。

    隨后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走到辦公桌邊上播出內線吩咐劉秘書，

    “備車，回程宅。”

    依舊是那個光線昏暗的書房，程致遠從抽屜里拿出上次沒看完的沈翩躚個人資料。

    他按亮臺燈，接著之前的地方一頁一頁的翻下去。

    直到沒剩幾張的時候，他的手突然頓住了。

    那是一段沈家保姆跟別人聊天的對話。

    “我家二小姐不知怎么回事，這幾天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的老實，脾氣也變好了，以前給她打掃房間晚了一點都會被罵個狗血淋頭，現在就算有一件衣服我給忘了洗她都不罵人了。”

    而在這一頁之后，走了好幾年叛逆殺馬特風的沈小姐突然乖順起來，染回了頭發，穿衣變得正常，不再沉溺酒吧，甚至還突然被崔茂看中，極快的簽在了盛世旗下成為藝人。

    而在這之前的所有資料里，沈翩躚從未表現出對娛樂圈感興趣。

    再之后是與沈父徹底鬧翻，什么都沒帶的離開了沈家住進公司。其干脆果決又不屑的態度和之前陰沉叛逆卻始終在找父親要錢的沈翩躚，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室內無聲，男人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側影沉默，卻像是平靜海面下正在緩緩起伏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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