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躚站在那虛像化成的男人之前，瞳孔都微微縮緊，隨著他的唇型，耳邊仿佛再次響起拍攝現場那個金屬碰撞般華麗微涼的聲音，

    “我不是還在嗎？你每天這么喪著臉給誰看？”

    男人臉上微微帶著笑，朝那個蜷成一團的身影伸出手去，像是要摸她的頭。

    可他的手只能穿過女孩毛茸茸的頭發而已。

    那只是一團無實體的銀光，那是葉枯留下的最后的意識，被他保存在星辰一號總控室的智能主腦里。

    從此，他在星辰一號中無處不在，卻也永遠沒有了實體。

    星辰一號就是他，他就是星辰一號。

    星辰一號的毀滅就是他的徹底毀滅，星辰一號永生則他永生。

    而那個被她冠以葉姓的少女，從此要么為了保護他而不停戰斗直至死亡，要么到死為止都只能看著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被永遠的困在黑暗的主控室內，以一團光芒的模樣而存在著，沒有溫度，沒有心跳，也不可觸碰。

    .

    投影逐漸模糊，光芒破碎，少女仰起來的沾滿眼淚的臉，和男人低著頭嘴角微勾眼神溫柔的側臉，都開始逐漸消散，重歸于無數光點，像是被點亮的，整片寂寥無邊的星空銀河。

    沈翩躚怔怔的看著那些消散的光點，清越的嗓音越來越低，最終帶上了梗塞的鼻音，融在沉郁又逐漸昂揚加快的旋律里，有一種難言的沉重又灑脫的味道，

    【殺了我之前讓我最后再看一眼

    即便長夜無盡

    我還有你冰冷的眼睛

    笑著送我走吧

    在來世還來得及找到你

    這一路星光相隨

    便算我給你最后的成人禮】

    旋律從激昂的鼓點里突兀的靜下來，轉換成低緩的鋼琴和大提琴，像是剛剛還戰爭不斷的荒原突然之間便被加快了時間流速，眨眼好多年后，戰場只剩下被風吹得四處飛散的灰燼，干涸的血液和風化的骸骨。

    烏云沉沉飄蕩在上空，多年前的紅色旗幟已經塵埃累累，飄在肆虐的空曠的風里，似乎還有當年的硝煙味道。

    舞臺整個黑暗下來，聚光燈直直打在少女身上，她在最后一個鋼琴尾音里第二次深深彎腰。

    無邊的掌聲中，有一滴眼淚，終于無聲墜入黑暗中，在紅色地毯上泅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圓點。

    少女直起身來，臉上又是漂亮燦爛的笑容。

    眼睫上沾的一點細小水珠，也只叫人覺得那是聚光燈的作用。

    ·

    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直播被各處電視臺重復轉播得正火熱的時候，沈翩躚已經回到了帝都。

    其實她什么都沒有做，只不過去走了一趟紅毯，順便幫人領了獎杯而已，并沒有宣布回歸影壇繼續接戲，可轉眼間似乎又回到了去年最火的時候，大街上到處都是她唱的最后的花冠，偶爾也會有她和楚衍的合唱版。

    那音樂穿透窗戶傳進來，讓正在補覺的沈翩躚皺著臉煩躁的扒開了眼罩。

    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她仰躺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著黑暗的車廂頂部，耳邊的男聲隨著車子的千金快速遠去，直到徹底消失的時候，她終于坐起來，打開了窗戶。

    窗外頓時刮來一陣冰涼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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