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的賊人亡命奔逃,合義一方也是死傷狼藉,無力追擊,彼此摻扶著聚攏至張大姑娘身前。
張大姑娘生怕讓部下看低,背身拭去淚水,穩了穩情緒,方才冷聲道:“有傷的裹傷,剩下的人搜尋下有沒有活口,拷問他們來歷。敢捋我合義鏢局的虎須,此仇不可不報!”
柯武掃視一圈,暗暗搖頭。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一役雖然斬殺敵人兩名頭目,將底下嘍啰也殺傷大半,但自己這邊的損失卻也不小。先是林鏢師被對方大頭目殺死,隨后田鏢師、黃鏢師雙雙重傷,歸鏢師與行伍出身的張鏢師也各自在混戰中掛彩,都是腿上中一刀,只有使長槍的王鏢師不曾掛彩。趟子手雖有鏢師們刻意護持,但混戰之中,還是折損過半,活下來的只有三人,各自都帶著不輕傷勢。
柯武自己身上也多了四五條傷口,幸喜都不甚深,倒是不礙行動,只是一時力竭。張大姑娘本人雖然無傷,但左手一直撫著右臂,顯然是拉傷了肌肉。
鏢局之人出門行鏢,都帶著上好的金瘡藥,眾人各自解開去衣服,以清水洗了傷口,相互幫忙上藥裹扎。那邊黃鏢師搜尋一遭,先后發現了八個受傷未死的賊人,一一拖了過來。
合義鏢局眾人這時已裹好了傷口,一個個怒目而視。張大姑娘粉面含煞,走到俘虜跟前,冷聲道:“爾等是哪里的人馬,為何來此劫我們的鏢?”
那干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張大姑娘咬了咬牙,回身取了柯武的鋼刀在手,架在一個俘虜頸項上:“說是不說?”
那俘虜面色大變,嘴唇顫抖,卻死死咬住牙關,只是不答。
張大姑娘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手臂微微顫動。她本想一刀割喉,以儆效尤,但莫看她剛才混戰時暗器揮灑殺人最多,此刻面對面的殺死一個毫無抵抗之力的對手,卻是有些下不了手。
那俘虜等了片刻,見張大姑娘把一口銀牙咬了又咬,幾番欲下手卻又停住,不禁懼心漸去,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冷笑。
忽然嘶地一聲,那俘虜臉上笑容尚在,鋼刀已從頸間劃過,拉出老深一條血口,鮮血激射而出,將跪在他身邊的另一位俘虜幾乎噴成了一個血人。這時劇痛才傳入腦海,這俘虜呃呃低呼,眼睛一翻,倒地而亡。
張大姑娘驚愕回首,卻是柯武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拖動鋼刀殺死了俘虜。
柯武順手將刀從張大姑娘手中接過,放在了那個被噴成血人的俘虜頸中:“哪里人馬?”
那個俘虜抬頭望著柯武:“有種你放我……啊!”
柯武一刀割喉,看也不看的走向下一個:“我放你妹。你呢?說不說?”順勢將刀架在了第三個俘虜頸邊,第三個俘虜牙關大戰,一開口道:“呃……呃……饒命……”柯武將刀一抽:“沒時間聽你廢話。”在那俘虜狂噴如泉的鮮血中,將刀擱在第四個俘虜頸子上,嘴唇動了動,忽然伸手一拉,將第四個俘虜也殺了:“看你濃眉大眼,肯定不會招了。”
待刀子放在第五個俘虜頸子上時,那俘虜驚叫道:“我若招了,你饒不饒我?”柯武低聲道:“沒工夫跟你討價還價……”話畢一刀將之殺死,走向第六個俘虜。
“俺等乃是金國效死軍的人!騎馬跑掉的乃是統領俺等的猛安!”
第六個俘虜幾乎是肝膽俱裂的喊出了這兩句話——這廝長得也是濃眉大眼,很怕柯武覺得他也像是那種不會招的人。
柯武腳步一凝,緩緩收回鋼刀:“果然是金狗?我看你漢話倒也說的流利。”
那人將頭狂搖:“俺是漢人,俺們幾個都是漢人,俺等先祖當年都是楚王帳下軍士。只有領頭的猛安和謀克是金狗!”
柯武緩緩點頭,他對這一段歷史說不上熟悉。但也知道所謂楚王乃是當年金人滅北宋時,北宋投降的大官兒,金人為了收買人心,胡亂封了一些王位,此刻早已不存。而那猛安、謀克,則是女真人早先的說法,乃是人數單位,也做職稱使用,猛安是千夫長、謀克是百夫長,此時金國早已規范了新的職銜稱呼,但私下里眾人往往仍以舊名相稱。
“誰是謀克?”柯武又問。
那俘虜知無不言:“謀克已經被大俠親手斬了。”
合義眾人了然,柯武搏殺的那頭目便是百夫長。至于張大小姐所殺的,亦是百夫長,不過卻是遼地漢人的身份。
“副總鏢頭,你們可聽說過這效死軍嗎?”柯武回頭問張大姑娘道。
張大姑娘又扭頭看向幾位鏢師,卻是張鏢師道:“我先前在軍中時,倒是聽人提過,那效死軍不是什么正規的部隊,而是專為金國貴人做私事的。據說其軍以金人為筋骨,以漢人為皮肉,每每出得金國邊境打家劫舍無所不為,手段很是殘忍。不過近些年兩國承平,倒是久未聽聞效死軍的動靜了。”
柯武想了想,又問那俘虜道:“為何盯上了我們?”
那俘虜此刻已是知無不言,連忙道:“此事若是大俠問別人想必不知,俺們這效死軍做事,底下人從來不知端倪。但是俺那天夜里起來拉尿,無意中聽見猛安道,此番要奪的乃是什么有名的鹿,說那物干系重大,有大宋皇城司參與其間。”
“皇城司?”除柯武之外,合義其余幾人齊齊面色一變。王猛連忙問道:“副總鏢頭,我們這趟鏢難道是皇城司交下來的?”
宋朝的皇城司,約相等于明朝錦衣衛,乃是帝王之耳目,有執掌宮禁、周廬宿衛、刺探情報之責,相傳其中高手如云,素為江湖中人所忌。
張大姑娘緩緩搖頭:“裝貨時你們都曾看見了,都是些名貴值錢的北地藥材,再不就是貴重皮貨,跟皇城司怎么會扯上關系?明明是臨安懸壺莊的買賣,要交去成都給趙家的長生堂,哪有什么鹿?”
田鏢師疑惑道:“他說的會不會是鹿茸?我記得好像車上的確有鹿茸。”
王猛搖頭道:“應該不會,鹿茸在南國固然貴重,對金國的權貴來說又哪里值得派人千里迢迢來劫鏢?”
歸鏢師道:“他剛才說什么有名的鹿,你們說會不會是金國皇帝養的鹿,制成了鹿茸落在咱們手上,金狗才這般著緊?”
田鏢師想了想:“金國皇帝怎么還要自己養鹿嗎?”
歸鏢師振振有詞道:“咱們大宋朝的官家,不是每年還要在御田中忙活一番嗎?金狗祖輩都是漁獵為生,說不定他們的皇帝便要養鹿打獵,以示緬懷先祖呢?”
柯武見這幾人越說越遠,不由失笑,插口道:“我看這效死軍規矩頗為森嚴,此人乃是漢人,那些金國的首領誰會在意他?他不過偶爾聽到人家講話,慌慌忙忙聽錯了也是有的,說不定不是什么鹿,而是名錄呢,什么名單之類。”
柯武是聽說和皇城司能扯上關系,故有此一個想頭。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張大姑娘心中猛然一跳,想起張合義塞給她的那只鐵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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