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多雨季,有時一下就連綿多日,出不了門總歸是有些無聊的。下雨時客人不多,蕭逸會坐在百花閣的廳院中,桌上放著一盞茶杯閉目傾聽著那勾欄之處傳來的琵琶聲。
這幾日里,百花閣的姑娘們倒不會再像之前那般的去騷擾蕭逸了。人們發現這個面容黝黑的年輕人除了忙碌的時侯會幫忙記記賬,端端酒菜,大多時間喜歡獨自坐在角落里聽曲。
阿照卻是很少會出自己的房間,除了來的第二天跑到蕭逸這要走了她的荷包,并拿走了蕭逸用四塊金餅換來的七十貫錢,美其名曰放在蕭逸這里不保險。
其實蕭逸是換了七十五貫的,怪就怪這丫頭對于兩者之間的兌換率也不是國語清楚,畢竟很少有人會用到金子交易,蕭逸也是問了許多人才知道這兌換率。
大概前一晚蕭逸那里響個不停地敲門聲,擾的阿照一夜未眠。所以接下來的幾日她看見蕭逸時臉色更加冰冷,有時兩人一天也不會說一句話。若是蕭逸出門閑逛,她也只是不遠不近的跟著,順便替蕭逸拿的東西付錢。
百花閣里有些膽大的姑娘,也會懷著濃烈的好奇心上前與蕭逸攀談上幾句,才發現這個面容黝黑的公子話雖是不多,卻也沒有別的那些惡習,更不曾輕賤于任何人。漸漸地大家也就熟悉了,偶爾還會有姑娘和蕭逸開些無傷大雅小玩笑。
“蕭公子一個人坐在這里怕是無聊的緊吧,不如到姐姐的房里一敘。”
一個手持紈扇的姑娘走到蕭逸身邊,語氣里多是些調笑的意味,自然是不會有人當真的。
“公子莫去,她呀可是吃人的老虎。”不遠處的一個稍顯稚嫩的姑娘扭動著腰肢款款而來,蕭逸在二十一世紀的書上看到過李唐之時女子以胖為美。但大宣朝卻不是如此,文人們還是更喜歡“掌中舞罷簫聲絕”的趙飛燕。
“啐!你這鬼丫頭沒一句好話。”
兩個女子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追打著離開了,蕭逸嘴角微揚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女子或是家中窮困從小被賣入教坊或是受了家中罪人的的牽連,都是些苦命的人。每天雖然打扮得光鮮亮麗卻是受盡輕賤。
只有那些有名氣的清倌人日子稍好一些,比如婉筠便不需要用皮肉之身來取悅客人。也皆因她們懂得詩詞歌賦所以客人多是些知禮數的。
況且清倌人的初夜可是值十萬金的,當然這個金不是后世人們所認知的金子而是這宣國的流通貨幣銅錢,但若換算下來十萬錢也有黃金十兩了。所以鴇母們是絕不允許清倌人隨意的失了清白之身。
一曲聽罷蕭逸正打算起身離開,卻看到一名十三四歲略帶嬰兒肥的小姑娘站在不遠處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腮幫子鼓的像個金魚。
這丫頭蕭逸倒是常見,據說是清倌人婉筠的婢女青兒。只是小丫頭每次見了他都像是見了仇人一般,讓蕭逸頗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何時得罪過她。至于那婉云據說身體才剛有好轉,還需靜養一段時日,所以蕭逸還不曾見過。
蕭逸仰起頭沖著青兒勾了勾手指,小丫頭鼻翼一皺翻了個白眼便把頭轉向了一邊。蕭逸也不氣惱反而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小包油紙包裹著的東西,打開之后露出七八顆金燦燦的蜜餞。
將蜜餞放置于桌子上蕭逸也不多言只是面帶幾分笑意的看著青兒仿佛在說:想吃嗎?想吃你就過來呀。
雖說侍候的是清倌人,平日間吃食也不會太差。但這蜜餞想來并不常吃的,畢竟這東西價錢算不得低了,一顆便要二十文。
“連孩子都不放過,無恥之徒。”蕭逸感覺背后傳來陣陣寒意,回過頭才發現阿照手中捧著一把蜜餞剛從他的身后經過,看著遠去的婀娜身姿蕭逸搖了搖頭,他并沒有打算與阿照相處的多么融洽,畢竟兩人現在是出于敵對立場的。
自蕭逸拿出蜜餞后,青兒的眼睛就再沒挪開過,躊躇一番小丫頭終于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嘟著嘴朝蕭逸走來。
“想吃嗎?”
“嗯……”
青兒低著頭手中把玩著一條粉色帕巾,不經意間用余光瞟了瞟那放在桌上的吃食,低低的應了一聲。
“想吃就得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答的我滿意了這些都是你的。”
聽到蕭逸說桌上的蜜餞都給自己,小丫頭那水汪汪的眸子里頓時放出異樣的光彩。但對于自己如此輕易的就改變立場又不太好意思,只得故作深沉的將雙手背在身后揚著下巴:“問吧。”
“我們認識?”蕭逸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輕輕地呷上一口。
“哼!誰會認識你這忘恩負義的。”
青兒的話倒是讓蕭逸一時間來了興趣,自從到百花閣之后他與這主仆二人也并無交集,怎么就成忘恩負義之人了。
蕭逸從桌上拿起一顆蜜餞遞到青兒的面前,沖著小丫頭點了點頭。對于青兒的態度蕭逸也并不生氣,反而倒是覺得有趣:“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姑娘。”
興許是蜜餞起了作用,青兒的態度緩和了幾分。將蕭逸遞來的蜜餞捏在手里小聲地嘀咕道。
“小姐不讓我說……”
蕭逸揮了揮手“你家小姐要是怪你,你就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若是不愿說那這剩下的蜜餞就不能給你了,有幾個姑娘可是一直問我要呢。”
蕭逸臉上故意露出為難的神情,心中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畢竟像狼外婆這樣的故事他是讀過的。
青兒將帕巾的一角捏在手中思考了片刻后朝蕭逸的身邊湊了湊,故意將聲音放的很低“其實救是我家小姐,當時她把你帶回百花閣來花娘明明還很不高興的,都是我家小姐出錢為你請的郎中。”
似乎是越說越氣憤,小丫頭將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語氣里也帶上了些許義憤填涌的味道:“我家小姐為了早些贖身平日里都是極盡節儉,卻還是出錢給你請了郎中,可你醒了之后卻只給了花姐一錠金子,”
似乎是想起自家小姐平日里節儉的樣子,青兒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蕭逸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
蕭逸不曾想到這里面竟還有這樣的隱情,若是如此那青兒的態度也就有因可循了。想青樓這等被人糟踐的地方,誰不愿早點離開呢。
“你家小姐為何不讓你告訴我。”
“小姐說救你只是不愿意看你暴死街頭,至于報答她沒想過,所以這件事也就不許我提了。。”
青兒嘟著嘴一副不太情愿的樣子,卻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驚叫一聲“呀!不跟你說了,我家小姐的藥好了。”
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又想起了蕭逸放在桌上的蜜餞。將蜜餞拿起來青兒愣愣的看了片刻,喉嚨間不自覺的“咕咚”一聲,最終卻還是沒放進嘴里,只是小心翼翼的包好。
“謝謝你的蜜餞,我能拿回去讓我加小姐嘗嘗嗎?她的藥很苦。”
“既然都給了你,你想給誰吃那就是你的自由了。”
蕭逸擺了擺手看著青兒轉身離去,雖只是簡單的只言片語但他對那婉筠姑娘卻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想來這婉筠是一心想為自己贖身的,只是頂著個清倌人的名號,又那贖身的錢又豈會少的了。
不過也是有別的辦法,只要她依附于哪個權貴富豪,讓對方出這個贖身錢便可。還有一種就是等風頭不再的時候,那贖身的價格自然也會少些。只是這青樓里的鴇母往往會將她們的初夜作為最后榨取的價值,想來這大概也是那婉筠迫切想要離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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