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婉筠窘迫的神情蕭逸自然知道他說錯了話。在大宣這樣一個沒有啟蒙教育又受三綱五常所束的時代，蕭逸確實懂得有些多了。

    蕭逸覺得婉筠或許在心里已把他劃歸到了登徒子的那一行列，畢竟他沒法告訴眾人在一千年后“大姨媽”是一種男女都會知曉的正常顯現。

    阿照倒是對蕭逸說出的話全然不曾在意，細細想來蕭逸也不是第一次說出這般膽大妄為的話了，就在前幾日他還隱約的提到過阿照有些地方太小。

    一念至此阿照不禁低下頭看了看，方又將憤恨的目光投向蕭逸：“騙子！”

    “呃……你倒說說誰是騙子，騙你哪了？”蕭逸有些惱怒，見阿照別過臉去他也只好作罷，繼續朝婉筠說道：“那婉筠姑娘能否來當這阿膠的代言人呢？”

    “代……言人，是何物？”婉筠有些疑惑。

    蕭逸一順嘴而言之的話倒是難為了這些與他相差千年的古人，只好出言介紹道：“我準備在廣陵城里開個鋪子售賣阿膠，到時還須借用婉筠姑娘的名氣，達到廣而告之的效果。至于酬謝就取純利的兩成吧。”

    其實代言這種商業行為自古就已有之，大抵上封建社會里最知名的代言人當屬滿清的康、雍、乾三位了，這三位無論走到哪里都忍不住要揮毫潑墨一番，僅蕭逸后世所知的就有承德避暑山莊、少林寺、曲阜孔廟、蘇州西園寺等，剩下不為蕭逸所知的更是不勝枚舉。

    “這……怕是不妥，以切身這等身份只怕會給蕭郎君的生意惹來麻煩。”婉筠有些躊躇：“何況哪有收錢的道理。”

    婉筠的擔心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是入了賤籍的。大宣人好附庸風雅自然沒錯，但大多也就圖個一時之樂，卻不會有人開正門，行三媒六聘大張旗鼓的將她們娶入家中。

    在多數大宣朝的男子看來，行朝夕露水之情是一回事，倘若娶回家則又是另一回事了，說到底他們從骨子里還是看不起這些風月場里的勾欄女子。

    但人心即是如此，往往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就越發的不想讓旁人染指，他們沒辦法娶這些身份卑微的女子，也見不得她們與別的男人有什么關系。

    單說那對婉筠垂涎已久的裴恒，若被讓他知曉了這門生意里有蕭逸和婉筠的影子，怕是又要橫生枝節。

    “婉筠姑娘怕是對我和你自己都有些誤解了。”蕭逸搖了搖頭笑道：“在蕭逸眼中士農工商不過是個謀生的手段，更無所謂的高低貴賤之分。我倒覺得婉筠姑娘你要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士大夫活著真實，可愛。況且我蕭逸平日里不惹事，卻也不怕事，有麻煩了我們便解決麻煩。”

    蕭逸這的話聽上去或許會有那么幾分不切實際，畢竟在大宣所有人的身份在一出生就是注定好了的，而這個身份也決定了一個人未來會走向哪條路。世家大族的孩子仍是世家大族，是高高在上的貴籍。而奴仆雜役的孩子注定了也只能是個奴仆雜役，是低到了塵埃的賤籍。

    盡管事實如此卻，幾個女子的心里仍就充斥著真真的暖意，至少蕭逸敢于為她們這些受盡世間苦楚的女子說上一句公道話。

    婉筠大概是受了感染，動人的眸子里滿含笑意：“切身答應蕭郎君便是，不過那所謂的酬謝就不必了。”

    “姑娘覺得我蕭逸的命還比不上那一點點身外之物？”蕭逸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

    “那便……依郎君所言。”婉筠輕柔的答道。

    隨后蕭逸又告訴甄旋兒待鋪子落實后，便讓她過去幫忙，有些話題還是女人之間說起來要方便些，總不能讓蕭逸每天面對著女客張口便是詢問對方“大姨媽”是否正常。

    何況在蕭逸的籌劃中，阿膠只能算是生意的開始。陸續的蕭逸會推出更多女人的東西，他深諳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對此甄旋兒未加考慮便也一口應下，見自己終于有了團隊蕭逸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隨即將目光投向阿照見她仍是一副風輕云淡的神情，蕭逸才稍稍放心。

    如今蕭逸所謀的樁樁件件都是他日后的依仗，說不得哪天他就要與裴家父子撕破臉皮，在此之前蕭逸自然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盡可能的積蓄自己的力量。

    好在阿照自知身份有些特殊，不適合摻合到蕭逸的事情中去，所以她倒不會過于介懷。

    蕭逸見天色漸暗了便提議大家暫且別過，等過過些時日他將生意的事情籌劃完畢在與兩人細談。

    蕭逸領著幾個女子出了甄旋兒家的宅院，準備上車時卻從一旁閃出一個身穿灰衣的男子，看打扮像是刺史府的家丁。

    “老爺找阿照大人說有要事相商。”小廝低著頭語氣顯得頗為恭敬，只是眼神卻時不時瞟向一旁的蕭逸。

    阿照眉間輕蹙冰冷的面容上帶著些許疑惑，她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卻又不好明說，只得回頭和蕭逸打了一聲照顧，便隨那小廝走了。

    蕭逸站在馬車旁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沉思了許久，知道婉筠出生詢問時他才低聲的呢喃著：“她們去刺史府不是應該在前面左轉了嘛。”

    ………………

    自這小廝剛一出現阿照便已經發覺有些不對，平日間裴卓找她都是用身邊的侍衛通傳，倒從未用過家丁。可眼前之人阿照分明有些眼熟，應是在刺史府見過的，她也只當是自己想多了，可走出不久阿照便發現這家丁領的路有些問題。

    她面色一冷厲聲詢問道：“走錯路了吧。”

    小廝停下腳步背對著阿照說道：“老爺吩咐的事情小的只管照做，阿照大人快些吧。”

    說完便自顧自的繼續朝前走去，留下站在原地一臉狐疑的阿照，思量了許久后她才握了握手中的短劍，邁動步子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約有一炷香的世間，小廝領阿照直接進了那號稱廣陵城甲等第一廣玉樓。

    阿照也是頭次走進廣玉樓，一進門絲竹聲便撲面而來。這一樓是個四方通透的大廳，足有四五個籃球場大小。大廳四周是被紗幔和雕花圓柱隔開的一個個雅座，正中間的位置則是個將近一人高的臺子，十幾個衣著暴露的胡姬正在臺子上面扭動著腰肢。

    這廣玉樓單是一樓“人”字層便亦如此奢華，阿照很難想像三樓“天”字層又會是何種景象。

    家丁直接帶著阿照上了三層，與她想象中的頗有不同，這一層都是大門緊閉的廂房，倒是與一般的客棧倒是別無二致，論奢華更是遠遠不及一層。

    可唯獨這三層里始終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紫檀香氣，卻不知是從何而來。若蕭逸在這大概會看著那些窗囪木門的心中默念兩個字————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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