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手冷腳冷，感覺整個人就是被凍醒的。

    當我睜開眼，才發現玻璃上已經積滿了霧氣，擋風玻璃和車窗都看不到外面是個什么情景，只有從透進來的光亮可以看出，已經是清晨了。

    扭頭一看，田開明靠在座椅上已經睡著了，桃子在后面也是雙手抱著，很冷的樣子，但是睡得依舊很熟。

    我伸了個懶腰，可能是車內缺氧，讓我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

    推開車門下了車，才發現是在空曠的一條大馬路上，早上霧氣很大，沒有一輛來往的車子。

    下了車，整個人都凍得瑟瑟發抖。

    不過一看到這條路就倍感親切，因為我一眼認出這條大馬路就是我們縣城和云南昭通市直通的大馬路，只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路上幾乎沒有車輛。

    雙眼疼得厲害，從口袋里摸出香煙，點燃了清晨的一根提神煙，心情變得舒暢了許多。

    既然走到這里了，那回家也就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一想到馬上要回家，我心里說不出的激動和復雜，雖然很興奮，但我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面對父母。

    也許在父母眼中，李春生還是那個李春生，但他們不知道李春生早已經變成了林峰。

    老千林峰。

    他們一直都以為我在學校認真聽課念書，說不定還在親戚朋友面前夸獎我，說我去城里念書又聽話了。

    可是個中的經歷和滋味兒，這種感受只有我一個人能懂。

    雖然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我總覺得現在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辜負了父母的期望。

    “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抽完了煙，我鉆進車里，叫醒了田開明。

    田開明揉了揉眼睛，問道：“現在要走么？”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不用跟我去鎮上，一會兒如果有過路的車子我搭個順風車就行了，你和桃子就在縣城的浙商大酒店住下，過兩天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田開明有些猶豫，我讓他給我手機號，念了兩遍之后我記在心里，記憶號碼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雖然我的記憶能力不能和桃子相提并論，但念過兩遍的號碼我可以死記下來，想忘記都難。

    田開明有些擔心地看著我，我笑道：“這是在我老家了，回到老家還擔心什么？

    放心，這里很寧靜，也沒人會找到我，你和桃子放心地玩兒兩天……”說完我還給田開明介紹這邊的特產和好玩兒的地方，比如好吃的有什么筠連水粉啊，燃面啊，好玩兒的地方就是溫泉，還有和云南的交界處的大雪山，什么珙縣懸棺啊，長寧竹海啊，興文石海啊，全部給田開明說了一遍。

    一開始田開明還是一副擔心的樣子，但是聽我介紹完之后，臉上變得興奮起來。

    最后桃子也醒了，一聽到我說這些好玩的地方，就讓我趕緊回家，估計巴不得今天就走遍我們這邊的好地方。

    閑聊了一會兒田開明也有精神了，開著車繼續朝縣城走。

    半個多小時后來到了縣城，我讓田開明把我送到了車站，他帶著桃子去浙商大酒店了。

    我買了一張車票，從縣城到我家有三十公里的距離，十塊錢的車票，看著手里這張熟悉的車票，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售票大廳，瞬間有種淚目的感覺。

    曾幾何時，我也是一名學生。

    每個周末我都會在這個擁擠的大廳跟一幫學生排隊買車票，每個周末我都會坐在這里等著發車，等著回家。

    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坐過老家這種顛簸的農村巴士了，總覺得那都是上個世紀才發生的記憶。

    在我陷入回憶的時候，有一個腰間挎著包包的售票員來催我上車。

    我沒想到這個時間點回家的就我一個人。

    上了大巴士后，全身雖然很放松，但是心里卻說不出的蒼涼，一會兒回家我該說些什么？

    我想我應該努力裝作我還是學生的樣子，可裝出來的和真正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一個多小時后，車子在我們鎮上的車站停下。

    此時陽光明媚，鎮街上有不少農民擺地攤賣菜，還有一些阿姨提著菜籃子和街邊的小販討價還價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從鎮上到我家要步行一段路，走到村口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跟我打招呼，這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咱們村兒的鄰居。

    不知為何，離家越近越興奮卻又越緊張，感覺有種不敢踏入家門的感覺。

    當我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母親正在屋檐下切著豬草。

    “媽，回來啦！”

    我抑制不住的興奮，大老遠就喊了一聲。

    母親回頭看我，也是一臉高興地站起來：“你回家怎么不給我們打個電話啊……”母親一陣噓寒問暖，許久不見，感覺母親又滄桑了許多，她還是穿著我離家之前那件舊衣服……家里還是熟悉的家，沒走進家門就聽到兩只貓咪喵喵地叫著……本來父親大清早就去鎮上幫工了，母親打電話告訴父親我回來了，讓父親回家的時候多買些菜回來。

    中午的時候父親回來，手里提著很多菜，母親還特意殺了一只雞，給我接風洗塵……還是家的感覺最好，那是人生中最溫暖的避風港，沒有社會上的紛爭，沒有利益的糾葛，能讓人一輩子都心存歸屬感。

    說真的，我現在是有能力讓父母不再勞累的，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說辭，我不可能直接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不再受這樣苦，那至少也應該偽裝成我大學畢業后找到工作才行啊……中午飯吃完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笑道：“爸，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啊？”

    父親放下筷子，點燃了一根煙，看到他抽煙，我感覺自己煙癮也犯了。

    這個說辭還是我忽然想起桃子的經歷。

    “知道我這次為什么回來么？”

    “為什么？”

    “因為我中獎了，前兩天大學城那邊有車商搞活動，我去抽獎……抽到了一臺車子……”“什么？”

    父親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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