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神識一陣刺痛后，所見的景色全然不同了。

    覆著一層翠綠的沼澤，此時已不見任何帶著翠綠的顏色，整個不是灰就是黑，沼澤上散著的腐木爛草上附著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還有些生機的植物樹木上則被白色粉蟲給占據。

    稀稀落落，仍豎立在沼澤的樹木，上頭盤著一條條黑色大蛇，以及冒著黑煙的鴉妖，把沼澤襯得更加幽森陰冷。

    本是看不到盡頭的沼澤，此刻卻能輕易看到對岸，被兩座山脈夾著的那片狹長草原。

    實際上，整個沼澤大小僅有七八里左右，跟他們幾日里所知的沼澤大小根本就沒得比。

    四人眼神彼此一觸，確認自己這么多天來，就是陷在這個迷幻陣當中，難怪怎么走也走不到對岸。他們四人根本就是在這個不算大的沼澤里打轉繞圈子！

    而以為的那個遺跡，就立在沼澤正中央！

    更令四人沒想到的是，座落腐朽大樹樹根下，由黑色大石疊壘而成，疑似遺跡大門，距幾人僅有五六百米的遠，而他們卻在這附近打轉了十幾天。

    環顧著四周的褚明露出一抹苦笑，“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竟然還真是迷幻陣。”

    還來不及仔細打量環境，四人便發現自己來的那個方向，有八個呈扇型隊型散開的黑衣人，彷佛正在警戒或搜尋著什么，只不過，他們彼此間距離，卻近得讓人不由懷疑隊型是否有效果？

    周九錢看著那八個黑衣人狀似俐落的前進動作，實則猶如原地走動的蝸速移動，不由幸災樂禍，大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意思，“居還還有這么多人跟我們一樣跑進這個迷幻陣。”

    同樣有著幸災樂禍舒爽心情的池益，卻理智多了，冷不丁提醒，“現在雖能看清四周，卻不表示我們就能走過去，又或是走出去。”

    他雖不是陣法師，卻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楞子，迷幻陣之所以是迷幻陣，就是因它能迷惑人的五感，令你產生幻覺，無中生有又或覺近在呮呎卻怎么也到不了。

    池益下意識地瞥了夜月手中破虛鏡一眼，暗忖果真鏡如其名，可虛幻景象是破除了，該怎么走出去又是個問題，他擠到褚明身邊，“大哥，你說我們該怎么辨？”

    “這……”這問題拿來問他，他還能有解么？基本常識是有，可這迷幻陣實在是太邪門了，自己等人何時陷進迷幻陣，沒半點察覺，還一連走了十幾天……。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到夜月身上。

    “我們三人作為散修，往日光是為找尋修煉資源就必須花去大量時間，對于陣法一道完全沒有涉及，說實了就是大老粗，小夜看來就是飽讀詩書的才女，又有這種厲害的寶物在身，或許對這個迷幻陣有不一樣的想法。”褚明毫不羞不燥一記馬屁就送上去。

    或許在一線峽中，他褚明對多數而言就是個強者，高高在上，可打從他確認自己是個散修開始，就知道想要在這個弱肉強食世界里生存、走得更長遠，面對某些事，不違背自身原則下，該認聳就得認聳，丟了面子保了小命，就是賺！

    更何況眼前的女子，還是他三人極欲要交好的丹師，認聳更加不丟臉！

    反應過來的周九錢及池益二人，連連點頭，“大哥說得是，我三兄弟就是個粗人，懂得有限，若是有什么看法想法，不妨就說說看，總好過在這里干耗等死。”

    “是呀！看破幻境，全賴妳還有妳手中的寶鏡，要是有什么想法能前進或是出去，都可以說出來聽聽，我們三兄弟絕對配合妳。”若是要他配合著一遍遍嘗試，只要能走出這個詭異的沼澤，他也不介意，當然要是能進樹根下的大門，大大賺上一筆，就更好不過了。

    褚明三人如此明顯的態度，夜月說不上欣賞，但也不討厭。點了點頭，嘴上并未多說什么，給了一句，“先看看再說。”實則私下正與小靈交談。

    瞧那八名黑衣人前進速度，要真正接近這里也要頗長的時間。不曉得離開夜月身邊，還能不能看破幻境，心里沒個底的三人，也不愿隨意嘗試把自己搞丟，只能安靜等候。

    “沒想到這里竟會有這等大陣，看似占地不大，卻能讓人陷入而不自覺，若非妳手中的鏡子，說不定到死，都搞不清楚為什么。”小靈嘖嘖稱奇。

    “你認得這迷幻陣？”她問。

    “我是沒見過，但對它倒是有點印象，確切的說，是對那扇門有印象，可還記得陰鬼族遺地？”

    夜月聞言一愣，“自然是記得。”她不解小靈怎會在這時候提到陰鬼族遺地，試著詢問：“你認為這個地方的迷幻陣跟陰鬼族有關？”

    “沒錯，妳瞧那扇門的氣息，是不是與陰鬼族遺地的氣息很接近？”頓了頓，“大陣是何人所布置，我不清楚，但那座大門卻是與記載的一模一樣。”

    聽小靈這么一說，夜月也想起自己曾看過的傳承借典中，確實有一扇門的記載是與陰鬼族有關聯自己還是因為曾進入陰鬼族遺地才會刻意查找相關資料，對那些借典的內容，肯定不比將收藏各種借典作為興趣的小靈來得有印象。

    “若我沒猜錯，那扇門后不是什么地窖、地宮之類的，十有**是空間節點，銜接著某個秘境。”

    “另一個陰鬼族遺地？”

    “也不是沒那個可能，畢竟，能被作為記載流傳下來，重要性上或許沒那么高，若不然，陰鬼族勢必要派人將那扇門留下的線索給消除，就不知是個怎樣的秘境？”

    有了思考的方向，夜月卻有著不一樣的看法，“或者，它其實很重要，只不過陰鬼族的人太過封閉，壓根沒發現有相關的記載流傳下來。”從重要的方向來看待，夜月腦海里不禁浮現一絲猜測，“或許這扇門后的秘境，就是陰鬼族藏身之處。”

    “也有這個可能。”小靈認同，并帶著一絲興奮催促道：“不管答案是哪個，飛云界內不被世人所掌握的秘境已經不多了，尤其還可能是上古某個大能留下來的。快快，再試試看妳那面鏡子，說不定還有別的功用剛好可以讓妳進入那扇門之內。”

    論起古老，他成為陽靈丹爐的歲月也有幾萬年，名符其實的老古董，可跟陰鬼族根本沒得比，人家陰鬼才是真正上古的大佬能夠帶著鬼殺杖，從陰界打出來，也沒誰了，之后又能在飛云界占一席之地，這實力絕對是當時頂尖中頂尖的大佬，這么頂尖的大佬留下來的東西還能差么？

    瞅瞅夜月在陰鬼族遺地里得到的聚魂塔，強不強？厲不厲害？僅管它無法用來作戰，卻令夜月修煉之路更加順遂。

    只要當時的陰鬼不小心手指縫漏點，再不小心流傳了下來，放到了這時代，絕對是嚇死人的寶物，說不定還是絕無僅有的大殺器！

    就算這里不是屬于陰鬼族的，光看這樣的大手筆，里面藏的東西還能差到哪里去？

    單是想像，就讓小靈無比興奮。只要夜月進去，就算沒有發現快速提升修為的東西，也能夠身家大爆漲，只要荷包撐飽了，還用怕不來資源嗎？小靈喜滋滋地暗忖。

    破虛鏡果然沒令人失望，在夜月的催動下，紅光再次燦爛、閃動，只見空中驀地凝聚出三個光團，幾次上下浮沉，便緩緩地落下，就像團毛球似地停在潮濕的沼澤上。

    “小夜有動靜了。”發現異狀的周九錢，指著身前不遠的光團驚呼。

    正在閉目養神的池益聞聲驚醒，正在酌磨什么的褚明也回頭望去。

    “那三團光球是小夜的破虛鏡弄出來的？”連忙湊過來的兩人，滿懷希冀地看著自己兄弟追問。

    還以為得再多等段時間，小夜才能琢磨出破虛鏡其它可用的用途，沒想到這么快就有結果。

    “沒錯，我一直盯著看，那三個光球就是從破虛鏡出來的。”周九錢極為肯定。

    自得到破虛鏡的那一刻，夜月就得到了使用之法，只不過遲遲未深入參悟過，加上第一次使用，讓夜月不得不多花點時間。

    手持破虛鏡站起來，對著褚明三兄弟點點頭，“光球是指引，我們只要按著指引前進即可。”她也沒料到，實際運用時，會是這副景象。

    “就只有三個光球？這距離不多啊！能讓我們走到那扇門嗎？”周九錢狐疑地看著那三團光球，“妳是不是還會多叫幾個指引光球出來？”

    夜月看了眼手中的破虛鏡，才笑著搖頭，“不，三個便夠了，多了，我們反而可能走不到地點。”

    褚明三人對視了一眼，明白眼前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跟著夜月走便是。

    透過破虛鏡指路，夜月這才知道，眼前的沼澤，并不只是迷幻陣那么單純單只是破除了幻境的迷惑，并不足以讓她們離開這片沼澤，就算想要接近樹根下大門也絕無可能。

    因為這迷幻大陣，除了迷惑五感外，同時還是涉及空間的陣法。經過陣法折疊過的空間，拆去了外層的迷幻效果后，面積看起來好像不大，實際上卻可能比虛幻景象來得更加遼廣，就好像有許多夾層空間，你必須清楚路該怎么走對，才能走到下個空間，再由下個空間去到另一個有效路逕。

    當夜月領著褚明三人走到第二個光球位置時，褚明三人才明白為什么三個光球就夠了，因為走過的第一個光球突兀地消失，又突兀地出現在另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還正好是從另個角度往回走，如此一來，若光球多了，反而難以分清下一步該選擇那一個光球。

    隨著光球前進，身邊的景象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明明視覺距離沒有多少變動，卻有種跟黑衣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遠的奇怪感覺，而且下一步明明應該是落在濕地，實際上卻是踩在探出水面的枯木上。

    三人抱著奇怪、不解的心情，跟著夜月時而往前，時而退后，時而轉彎，路過未被驚醒的殭尸、妖獸旁從布滿鴉妖的枯樹下走過不驚動的情況下，安然無事地穿過眼前的鬼物甚至有回，樹根大門明明只差個三四步，下一步卻來到了入口處旁。

    兩日后，四人終于真正抵達大樹根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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