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漸嘶,微風漸熏,吟霜坐在窗下的榻上,眼前繡繃上的鳳凰花如同火鳥,在易碎的舊夢里明媚鮮亮,散發著微香。
遼闊而高遠的藍天,雪白綿軟隨風飛走的云朵,重重疊疊遮天蔽日一團團如火焰般的鳳凰花,只消輕輕搖一搖,便落下漫天輕細的紅雨,如詩如畫。
還有年少時的暮白,虎頭虎腦扔給她一架繩梯:“怎么樣,要不要上去?”
他的牛眼睛顯得很認真,煥發著友好的生機
“姑娘,這是什么花?”松鼠的聲音帶著贊嘆,吟霜扭頭朝她望去,只見她目光湛亮,笑容真誠,吟霜微笑,心底默默地:這是鳳凰花。
“這世上真有這么美的花?這是神仙種的花朵吧。”松鼠兀自天真地笑起來。
吟霜愣了一下,她想點點頭,但是很快,口中泛起一種遙遠卻清晰的酸甜,卻又裹挾著沉重而無盡的苦澀,復雜得令她笑意闌珊,凄涼垂眸。
“松鼠,松鼠。”有婦人在門外用低低的聲音喊了兩下,似乎有些焦急,又不敢聲張的樣子。
“阿虎嫂子?什么事呀?”松鼠小步嬌軟地迎到門口。
“養瑢院仿佛出什么大事情了,一團亂,我聽人說你夏花姐姐急得直哭你,真教人擔心,你小孩子腳程快,快去瞧瞧出什么亂子了?”
“是嗎!”松鼠心頭一驚,轉念又猶豫道,“可是”
“你是擔心白鷗姑娘?放心,有我在這兒呢,你快去快回就是了。”那婦人很有主意地道。
松鼠想著比自己年長的嫂子總歸行事穩妥,果然轉身對吟霜說:“姑娘,要不我去正院瞧瞧便回,可好?”
見吟霜點了點頭,松鼠遂又向阿虎嫂道:“勞煩嫂子替我照應一下,只白鷗姑娘膽兒小,你莫要高聲,會嚇到她的,只消安安靜靜陪她坐一會兒就成。”
“知道了,你放心就是,去吧。”婦人很親善地道。
吟霜聽那聲音有點耳熟,仿佛就是那晚塞字條給她的那個婦人,待轉頭看過去,果然那婦人巴掌大的臉,笑意有些微涼,鼻子上有顆黑痣。
只見那阿虎嫂望著松鼠出了院子不見,方匆匆來到跟前,湊近了問她:“姑娘,你回信寫好了沒有?那位沐先生可等著呢。”
吟霜猛然從阿虎嫂口中聽到逄暮白,不由得吃驚,卻又見那阿虎嫂甚是著急的樣子,催促般地問道:“怎么,你沒寫?”
她低下頭,一時竟難分辨這阿虎嫂究竟是否真的認得暮白。
若是不認得,為何此人竟分明提到他,可若是認得,為何那字紙是假的?
“沐先生很擔心你。”居高臨下的阿虎嫂有些不耐煩,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吟霜,只見吟霜聞言渾身顫抖了一下,阿虎嫂方松了口氣,想來這丫頭被這一句打動了。
“他為你日夜懸心,寢食難安。”阿虎嫂當即決定再接再厲,目光閃了閃,嘴角帶著譏諷,言語之間卻感嘆道,“再這樣下去,恐是撐不住要病倒了,姑娘你如何忍心呢。”
吟霜越發低垂著臉,眸中漫起摧心泣血的薄霧,想起暮白清瘦的臉寵,和他眼底溫柔的憂傷,他為她焦灼痛苦,憂心如焚,若是沒有她,暮白不會受盡苦難,活在逃不開的絕望之中,不管怎樣掙扎也終究難以解脫。
她的命運注定要成為魔鬼的祭品,她不能再拖累暮白。
吟霜無言的沉默,讓阿虎嫂恨得牙根發癢,面對如此拖泥帶水,一棍子打不出半個悶屁的性子,阿虎嫂只得放大招:“姑娘,今兒府里頭出了事故,他們都顧不上你,你還是趕緊逃吧。”
說著仗義地掏出一個荷包來,好心地道:“唉,瞧你也真是可憐見的,我這兒還有十來兩銀子,你拿著趕緊悄悄地逃吧,我給你打掩護。咱們家的主子昨兒個已經回府了,那位夏花只怕過兩日就要將你送到爺的床上去了。眼下不走,看著你的人一回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果然吟霜神情驚慟地抬起眼來,奔襲而來的恐懼占據了她整副心神,驅散了所有的理智。
阿虎嫂用可惜的悲天憫人的目光瞥了吟霜一眼,好像下一秒她就會受到非人的凌虐。
吟霜聽了那些話本就畏懼到了崩潰的臨界點,更被阿虎嫂看得渾身戰栗起來,差點抑制不住嗓子口的尖叫,她哆嗦著毫無血色的櫻唇,用盡全身力氣卻依舊微不可見地搖頭,緊張到快要眥裂般的眼眶內已泛起血紅的淚水,身形如斷翅的蝴蝶撲騰般跌跌撞撞地想要站起來。
阿虎嫂見狀,忙上前用力地一把扶起吟霜已經嚇軟的身子:“快,我送你出去,隨我來。”
此時此刻,吟霜已經腦中一片空白,僅存的念頭就是快些逃離,她的腳仿佛踩在棉花上,分明在向前行走,卻絲毫感覺不到半點力氣,她不知道是阿虎嫂在架著她走,還是其實是自己在走。
總之那種無力的感覺讓她身臨絕境般麻木地流下眼淚,不過是殘留的最后的意識,感受那種走投無路到認命的,連尋死都沒有力氣的聽天由命。
“姑娘。”
吟霜眼睜睜地看著松鼠充滿擔憂而驚訝的小臉出現在面前。
“阿虎嫂子,怎么一會兒功夫你就帶姑娘走到這兒來了?”緊跟著吟霜突然感覺人懸空了,然后便是身子一軟眼前一黑。
“呀,姑娘!姑娘!”松鼠急紅了眼,趕緊撲上前去扶倒地不起的吟霜,“你怎么了呀,快來人!阿虎嫂子你幫幫我呀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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