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無病公子?”適
才那一幕,落在某個俊逸秀美的青年眼中,他頭上無,是個和尚。
“他有慈悲心,或許能救我們。”
青年和尚點(diǎn)頭。他
暗自追上前去,過鬧市,轉(zhuǎn)朱閣,終于在如煙楊柳,三月春風(fēng)里,失去蘇籍的行蹤。
他一轉(zhuǎn)身,又見到蘇籍。
“阿彌佗佛,貧僧神秀見過無病公子。”
蘇籍心里疑惑道:“大禪寺中似乎沒有神字輩的僧人。”
他見這僧人武功高明,下意識以為是出身大禪寺。
蘇籍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小師父跟著我干什么?”說
來也是因果,昨天他追小辮子,今天便有人來追他。
神秀道:“見公子仁善,所以有意來認(rèn)識一下,若”蘇
籍道:“小師父還有何話,切莫吞吐。”神
秀道:“小僧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施主施舍一百石糧食。”他
說這話,未免有些羞愧。蘇
籍富甲江南,一百石糧食,對他微不足道,但他并未一口答應(yīng),而是問道:“以小師父之能,要一百石糧食豈不是輕而易舉?”
神秀愈羞慚道:“我只知誦經(jīng),打坐,不知生產(chǎn)經(jīng)營。寺里既無香火,也無錢,種了地,但糧食不夠我們吃到秋收,我無奈下,只好下山。”
蘇籍道:“你們寺人很多嗎?”
神秀面色變得通紅,支支吾吾道:“兩個。”
蘇籍道:“兩個人要吃這么多?”
神秀小聲道:“我飯量一般,只是我?guī)煹苷陂L身體,所以吃的要多一點(diǎn)。”蘇
籍道:“你和你師弟一天要吃多少?”
他雖然沒和神秀搭手,但從他腳力來看,這人武功至少在宇文信之上,即使不偷不搶,對于五谷的需求,早該很低了才是。對
于武學(xué)高手,其實(shí)五谷皆毒。蘇
籍雖然喜歡美食,卻也只是不時大快朵頤,平常吃得都很清淡養(yǎng)生,份量亦很少。
神秀道:“一石糧食。”
蘇籍更是驚訝道:“這么多。”
神秀道:“這是按最少的計算,我和我?guī)煹芤呀?jīng)餓了三天,這才不得不下山來化緣。”蘇
籍道:“你說你們寺廟在哪里,我叫人給你們送糧食去。”
神秀于是老老實(shí)實(shí)說出自己廟的位置,那是鳳枝山的彤云寺,地勢險惡,平常根本沒有人去。可
以說窮山惡水也不為過。蘇
籍問清楚后,便了訊號,把事情吩咐妥當(dāng),神秀千恩萬謝離去。
這不過是小插曲。
他見神秀質(zhì)樸,心頭也無利用之意,更未求回報。蘇
籍看他離去時,喜不自禁,心里猜到他的想法,這家伙定是覺得有了吃的,可以繼續(xù)在山里誦經(jīng)了。
不知為何,蘇籍心里竟有些羨慕他。將
念頭打掉。
又在附近逛了一日,蘇籍以空靈的道心,亦沒有再現(xiàn)陰曹地府成員的蹤跡,那日的歌者以及太華的劍客都像是一下子埋進(jìn)九幽里,終不給他現(xiàn)的機(jī)會。蘇
籍心里暗自尋思道:“山莊的眼線遍布江南,且我親自出馬,都找不到他們隱身之所,這倒是顯得有些奇怪。”最
終蘇籍決定換一個老辦法。在
河邊,有柳樹林,蘇籍等到黃昏。
當(dāng)明月升起之時,天涯海閣之人撐船靠近蘇籍。如
夢如煙如幻,船夫悠悠道:“莊主想知道黑三的消息吧。”蘇
籍淡淡道:“你們的消息倒是一如既往的靈通。”
“副閣主親自吩咐,莊主只需要找到古玉后,借咱們天涯海閣研究一天,便可以將黑三所在地告知你。”蘇
籍冷笑道:“我出生入死,最后好處還得分你們,你們這生意做得比我還好。”船
夫道:“比起莊主,我們哪算得上會做生意。”
天涯海閣算是做生意的行家,但在江南,吃了好幾次明月山莊的虧。
不過對于商人而言,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船
夫笑道:“莊主,我們還可以免費(fèi)再告訴你一個消息。”
蘇籍道:“哦?”“
東海王將下江南,都督江東軍事,不過他很是缺錢缺糧。”
船夫的話有兩個重要信息,一個是朝廷的格局有了巨大的變化,東海王怕是憂在內(nèi)而亡,故而選擇在外而安,再者是大晉終于打破成規(guī),給予宗室巨大的權(quán)力,此為禍亂之始。以
天子之英烈,難道看不出放權(quán)藩王的危害。蘇
籍摸不準(zhǔn)天子這次又打算做什么。
蘇籍道:“與我何干。”船
夫道:“看來莊主極有自信,不怕東海王來敲你竹杠。”蘇
籍道:“過江龍也得怕地頭蛇,該操心的難道不是東海王?”
他如此強(qiáng)硬,船夫亦是無奈。他
道:“莊主還想要什么?”
蘇籍瞇著眼道:“我要天機(jī)盒的打開方法。”船
夫沉吟道:“莊主得到了天機(jī)盒?”
蘇籍道:“最近我有手下從草原里帶回來一個。”
船夫道:“可惜咱們天涯海閣的天機(jī)盒打開方法早已送出去了,現(xiàn)在也沒有。”蘇
籍“哦”了一聲,又道:“我要瓊州的地圖,你知道我是要哪種。”
船夫道:“莊主胃口未免太大了。”
蘇籍道:“古玉有陰符經(jīng)的線索,你們拿到后,賣給藩王或者各國國主,豈不是大賺特賺?”船
夫道:“那也得我們有信心能從莊主這里率先一步找到陰符經(jīng)才是。”蘇
籍微笑道:“你們要對自己有信心。”船
夫道:“好吧,此事依莊主。”
然后船夫給了蘇籍黑三的藏身地。
“在山陰。”山
陰和越州同屬紹興,自赤漢神朝時設(shè)縣,于大晉神朝同越州一同并入紹興縣里。蘇籍心道:“果然在這一帶。”
蘇籍道:“還有呢?”
船夫道:“既然是陰曹地府,自然是在地底。不過黑三這次不是一個人。”
蘇籍道:“還有誰?”
船夫道:“白五,他出身趕尸世家,武功未必在你之下。”
蘇籍道:“你們天涯海閣對陰曹地府居然如此了解。”
船夫道:“天涯海閣無所不知。”船
槳輕輕劃開水面,大霧起來,船夫消失了,即使以蘇籍今日之能,仍是判斷不出他的去處。“
真的無所不知?”蘇籍低聲道。他
沒有直接去山陰,雖然離他現(xiàn)在的位置不遠(yuǎn)。蘇
籍先是回到明月山莊。
花七用新柴燒新火煮一壺雨前龍井,茶煙裊裊,他只是慢條斯理,配上他俊美的容顏,好似此間竹籬,是天上仙境。
“來,喝茶。”茶
水沸騰不已,入喉卻一陣冰涼。這
自是花七身上絕陰真氣的功效。
蘇籍飲茶完畢,說道:“你怎么看?”“
你想的是天涯海閣的事吧。”“
不錯,天涯海閣為何能無所不知?”
他和花七親力親為,建立起龐大的情報,也不敢說對江南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可天涯海閣卻對天下事了如指掌,難不成他們的情報機(jī)構(gòu)比蘇籍和花七一手打造的情報還要厲害。對
常人而言,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畢竟天涯海閣成立那么久。
可對蘇籍和花七來說不應(yīng)該。“
其實(shí)你心里已經(jīng)有所猜測。”“
見一葉落而知秋,圣人不出門,盡知天下事。你我都做不到這一點(diǎn),何況旁人?”
“所以?”“
不如我們附庸風(fēng)雅一回,各自在手心上寫一個名字。”
兩人各自寫了一個名字,拿給對方看。
然后相視一笑。“
果然如此。”
蘇籍又將字跡擦掉,繼續(xù)道:“天涯海閣的事可以今后再說,我現(xiàn)在要山陰的城市圖。”花
七從袖袍拿出一張卷軸,將其攤開。
蘇籍瞧了一眼,便道:“記住了。”
于是花七將卷軸丟進(jìn)火堆里。
蘇籍道:“你覺得哪一處當(dāng)最有可能?”花
七道:“縣衙。”蘇
籍拍手道:“不錯,陰曹地府號稱能與神庭相抗衡,他們的老窩自然多半在縣衙附近,但我還憂慮那個白五。”花
七道:“白五的消息要等到天亮才有結(jié)果,不知你這一兩日能否搞定黑三,畢竟凌乘風(fēng)說不定又要再次作三尸蠱了。”蘇
籍道:“不知道。”
花七笑道:“無論做什么事,你都說不知道結(jié)果,其實(shí)很多事,你去做,都有十足的把握。”蘇
籍道:“結(jié)果未定時,一切皆有可能。”他
頓了頓,悠然道:“這也是人生的動人之處。”
“只這句話,才透出你我一樣的心懷。”蘇
籍淡然一笑。
直到天明,白五的消息終于有了結(jié)果。
蘇籍將白五的卷宗翻開,入目便是五個大字。“
天上白玉樓。”
然后才是白玉樓的生平,出身趕尸世家,卻風(fēng)流倜儻,瀟灑不羈,好行俠仗義,至于武功,只一句評語“深不可測”。蘇
籍道:“這樣的人居然會加入陰曹地府。”花
七道:“正因他是這樣的人,才加入陰曹地府。”
他又補(bǔ)充道:“其實(shí)陰曹地府沒做過什么大奸大惡之事,他們殺的人,都自有取死之道。”
蘇籍道:“我們也一樣,但至少我們不會替天行道。”
花七悠悠道:“天為何物,不知也。”
蘇籍灑然一笑,說道:“白五交給你對付。”
花七輕哼。
蘇籍已經(jīng)翻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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