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才五點,天已大亮,劉思思睜開眼,身上有些酸軟,側(cè)頭一看,周瑾還在呼呼大睡,鼾聲均勻。
她悄摸溜出被窩,用腳趾將地上的衣服夾起來,套上,然后鉆進了衛(wèi)生間。
借著橘黃色的燈光,刷牙、洗臉、梳妝,這一套過程她早已熟練,不超過五分鐘就能搞定。
只是肩膀上,那一塊塊的小紅印子,讓她有些羞惱,之前她沒少用這個來折騰周瑾,現(xiàn)在倒是被還回來了。
要是被他們問起來了,該怎么辦啊?
周瑾以前好像都是愛咋咋地,臉皮厚得一匹。
那她就說……就說是自己洗澡的時候揪的?
劉思思想了個主意,覺得應該能糊弄過去,又給肩膀上撲了些粉,按亮了手機發(fā)現(xiàn)才5點15。
也就是說,她還能再躺一刻鐘。
光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回床邊,發(fā)現(xiàn)周瑾還沒醒,而且還很沒睡相地躺成一個太字。
劉思思掀開被子一角,鉆了進去,將小腦袋枕在他右胳膊上,然后又拽過左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就勢往前一滾,正好縮進他懷里。
周瑾好似感覺到了什么,睫毛微動,劉思思頓時屏息凝神,見他沒醒過來,才松了口氣。
話說她剛認識周瑾的時候,就覺得他挺很好看的,不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帥,而是眉眼很秀氣,妥妥的小白臉一枚。
可這家伙絲毫沒有小白臉的覺悟,生生在無人區(qū)里把清秀磨成了粗獷,如今清秀和粗獷都已經(jīng)退去,剩下的是成熟,平和,有了些璞玉的意思。
就是鼻子大了點。
劉思思有些不滿地捏住他的鼻子,要是再小一號就好了。
“唔,”周瑾突然睜開眼,“你干什么?”
劉思思跟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沒,沒什么,你睡醒啦,睡得好嗎?”
“不好,”周瑾重新閉上眼,用力地抱緊她,“昨晚老是做夢,夢見有只貓在我懷里亂拱,還搶我被子。”
“那你還壓我頭發(fā)了呢,”劉思思不服氣道。
“誰讓你頭發(fā)那么長的?”
劉思思想一下,“那我以后把頭發(fā)梳起來?”
“嗯。”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兒,不用說話,什么都不想,就覺得很美好。
“我要去拍戲了,你自己多睡會啊,”劉思思嘟著嘴,有些不舍地掙扎著起來,頗有些皇帝早朝的趕腳。
不過她比那些昏君倒是強,在敬業(yè)這方面,她一向是沒的說,雖然嘴里抱怨,但從來沒遲到過。
“我也不睡了,陪你一塊去劇組,正好幫你帶早餐。”周瑾跟著起來穿衣服。
“你不困啊?”
“不困,”周瑾打個呵欠,“你要是哪天沒戲,我還想帶你去西湖看看。”
“怎么想起去西湖了?”
“你不是說想去旅游嗎?離著近。”
劉思思套上外套,白他一眼,“噢,陪你回家就算旅游啊?”
“你就說去不去吧?”
“我去!”
……
都說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可周瑾覺得也挺好,陪著劉思思拍戲,把夏琪和尤勇都給整失業(yè)了。
一直到5月5號,《復仇者聯(lián)盟》以席卷之勢,侵襲了天朝的電影院線,僅首日票房就高達6300萬。
大船和《超級戰(zhàn)艦》的排片遭到嚴重擠壓,一眾國產(chǎn)小片如《飛躍老人院》、《追兇》等更是被打得七零八落。
神奇的是,本就處于上升勢頭的《無人區(qū)》居然依舊堅挺,排片穩(wěn)穩(wěn)地位居第二,直奔三億而去。
算是給國產(chǎn)電影保留了最后一絲顏面。
另一邊,周瑾當了甩手掌柜之后,忻玉琨便接管了劇組,帶著二十多個人,押著設(shè)備,來到了豫省某村莊。
男主角宋陽,村長寇振華,其他的幾個角色則是他從豫省電視臺找過來的,雖然沒拍過電影,但是演技還是有保證的。
真正的純新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女主角羅云,她原是川大表演系畢業(yè),本來對演戲都失去信心了,結(jié)果被忻玉琨一個電話給叫了過來。
這幾年國家弄了個新農(nóng)村的政策,只要不是那么偏僻,村子里基本都弄了水泥路,沿路的房子也給刷成了白色。
還專挑顯眼的地方給建了小廣場,裝上路燈和運動設(shè)施,又名“刷墻整改扶貧路”。
“忻導,你看在這拍行不?就這里寬敞,村子里的婚禮也是在這辦的。”
忻玉琨在村里的朋友充當了現(xiàn)場制片,幫著選景、發(fā)動村民。
“挺好的,就這兒吧,”忻玉琨打量一下,帶著劇組,很快搞定現(xiàn)場。
廣場中間擺著七八張大桌子,上面放著瓜子堅果,幾個大媽在一邊收拾著碗筷,角落還里一個小音箱,放著喪歌。
就這一套流程,全國農(nóng)村都差不多。
明明是暮春五月,羅云一身粉紅色的小羽絨服,雙手插在口袋里,縮著脖子坐在桌子前,等著吃席。
王寶山忽地沖了過去,“我表弟葬禮上咋看不到你?”
也談不上什么表演,羅云自顧自地磕著瓜子,“你表弟死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要不是你把他甩了,他能喝多了在山上摔死?就你這賤貨把他害了!”
“你說誰賤貨呢?”
兩人吵了幾句,羅云氣呼呼地走了,王寶山猶自叫囂,“我讓你一命抵一命信不信?”
他們這窮逼劇組攏共就兩臺攝像機,更談不上監(jiān)控器了,忻玉琨自己扛著攝像機,晃晃悠悠地跟在羅云身后。
宋陽騎個小電驢正好迎面走來,在他身后則是一臉威嚴的寇振華。
羅云沒管他倆,低著頭走了。
“停!”
忻玉琨自己叫了暫停,調(diào)出回放,那個鏡頭簡直慘不忍睹,粗糙、晃動,不像是電影,更像是死亡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
作為一個新晉導演,他自然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也沒那么多功夫讓他去調(diào)整了,索性將錯就錯,弄成紀實風格。
“羅云,等會兒再來一遍,你注意啊,看到宋陽是幽怨,因為他不想娶你,看到寇老師是畏懼,他不同意你倆在一起,這是兩種不同的狀態(tài)。”
宋陽經(jīng)驗豐富,沒什么大問題,倒是羅云不太通透,就得忻玉琨一點點地講明白了。
“好的導演,我再試試,”羅云熱得不行,連連點頭。
農(nóng)村估計娛樂活動比較少,村民們又沒見過拍電影,三三兩兩地站在路旁圍觀著。
“哥啊,你說他們這弄啥嘞,這地剛剛辦過婚禮,這龜孫就放喪歌,太不吉利了。”
“噫,人家拍電影嘞。”
“拍電影又咋了,用咱的地方,又莫給咱錢,我聽說拍電影的都可有錢了。”
“那咋辦?你還能去搶?”
“搶個啥,弄他啊,有的是法子!”
附近幾個紋著紋身的社會人,盯著劇組好幾天,終于動起了歪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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