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黑色五分鐘
“伙計們，又到了我們最喜歡的時刻！”
韋斯特法爾站在隊員的面前，手上的戰術板沒有任何的戰術：“過去四年，我們無數次被逼到這種境地，但最終擁抱勝利女神的往往是我們！這次也不會例外，你們是冠軍，你們是統治者，現在就證明給全世界看吧！”
暫停結束了，沒有針對性的布置，只是一通提氣但無法帶來實質改變的激勵。
這真的有用嗎？
“各位，千萬別用下一次來安慰自己！”希爾大喊，“把剩下的五分鐘當成決勝戰來打！”
莫蒙塵站在前面，領防方才那幾分鐘發揮神勇的薩姆·卡塞爾。
“很高興你終于知道我有多能打了！”外星人得意地噴出垃圾話。
那幾分鐘讓卡塞爾收獲了信心，他的確很難在與莫蒙塵的交鋒中占得上風，但他能夠通過隊友的幫助來進行反擊，這個回合正是如此。
莫蒙塵持球推進，卡塞爾的防守難以阻擋他。
一轉眼，好像得分的機會就在眼前。
迪瓦茨狡詐得像狐貍，他就守在莫蒙塵的必經之路上等候對手的到來，只要發生接觸，他就會像全世界證明NBA球員也有獲得奧斯卡影帝的可能性。
進攻時間只剩下四秒，就在這一瞬，莫蒙塵在一個連身后球員都看不到的角度，送出手心里的皮球。
外線，吉諾比利接球，他被對手放空了。
潘帕斯雄鷹起手射籃，那是一記三分。
“活塞反超！”
“他們似乎找到了得分的辦法。”
“但是沒有關系，國王氣勢如虹，沒有人能在他們最舒服的節奏中靠進攻戰勝他們。”
除非，他們的對手是用跑轟拿下三連冠的底特律活塞。
以跑轟成功的活塞，深知跑轟的缺陷與弱點，因此，國王每每在起勢的時候遭到限制，因為這正是活塞過去的對手拿來對付他們的招數。
對上國王，活塞像是遇見了年輕的自己，他們不需要什么創新，只需要撿起對手曾經用來對付他們的方式便能起到效果。
莫蒙塵的防守嚴密如鐵網，外星人無處可去。
希爾的無球壓迫使得麥迪連拿球的機會都沒有。
諾維茨基倒是有機會拿球，但他的位置很不好，在那里拿球，他沒有進攻威脅。
鮑文和迪瓦茨，他們是國王最后的希望。
八秒進攻已經破碎，國王的進攻時間剩下最后五秒鐘。
迪瓦茨頂開庫里，那是個露骨的小動作，如果不是發生在睡眠列車中心球館，他一定會被吹犯規。被打得痛苦難當的庫里咬牙追上，給予迪瓦茨強烈干擾。
“砰！”
“對！”希爾怒吼，“就是這樣！”
莫蒙塵搶下防守籃板，準備對他犯規的鮑文沒能得手。籃球從莫蒙塵的手上飛出，直向前方飛翔。
依然是吉諾比利。
潘帕斯雄鷹展翅高飛，這次，他的面前沒有任何阻攔。
“BOOM！”
“活塞仍然具備跑轟球隊的閃電反擊，他們擁有全聯盟最好的反擊一傳手和反擊終結點。”
“過去的一分鐘，國王一分未得。”
“分差再次拉開到5分。”
而比賽只剩下4分鐘。
活塞的防守如同嗜血一般，莫蒙塵領在前面，卡塞爾如果不叫擋拆，他根本無法從目前的位置脫離。
可若是叫了擋拆，國王就只能從他這一點發起進攻。
六秒過去了，很快，國王再次違背了八秒進攻的宗旨。
皮球傳了出來。
麥迪終于得到球權，他一個箭步突破希爾的防守，恐怖的爆發力彰顯無疑。魔鬼山防守陷落的剎那，庫里回頭看去，他已經準備好沖上去堵住這個槍眼，只是，麥迪的傳球具備相同的威脅，他必須小心行事。
庫里深呼吸著，仿佛能夠聽到迪瓦茨的心跳。
麥迪攻進了活塞的禁區。
庫里的協防讓麥迪放棄進攻，分球給旁邊的迪瓦茨。塞爾維亞人抓住皮球，想以灌籃結束進攻。
眼看防守即將成功，豈容失敗？庫里瞪著已經跳到空中的迪瓦茨，怒吼著起跳。
他沒蓋到迪瓦茨，但如此強勢的跳起封蓋，足以改變迪瓦茨的投籃方式。
迪瓦茨的狡猾在這里派不上用場，他只能強迫自己用極其勉強的方式攻擊籃筐，這么做帶來的直接后果是他的投籃涮筐而出。
已經徹底融入這場比賽的庫里第一反應是卡住迪瓦茨。
多么令人欣慰？這是埃迪·庫里前世終其職業生涯也未曾學到的東西。
迪瓦茨同樣知道這個籃板有多關鍵，但被庫里牢牢壓住的他除了使詐無計可施。似此關鍵時分，他從庫里的身后發力，頂向年輕人的大腿，使其從籃下飛出。
“哨響！”
陰險的動作沒能逃過裁判的注意，迪瓦茨被吹卡位犯規。
“過去的90秒，國王一分未得。”
庫里翻起身，他看見和魔鬼山站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
多么令人欣慰？這個無數次被人質疑撐不起王朝器量的高中生，終于得到了一份重量級的認可。
庫里抓住他們的手，緩緩地起身。
“下一次機會，下一場比賽，伙計們，別拿這件事安慰自己，我們沒有下一次，也沒有下一場比賽！”希爾喊道，“每一個機會，我們都要抓住；每一場比賽，我們都要爭勝！放棄是可恥的，讓我們贏下這場比賽！”
因為下一次機會和下一場比賽，對于放棄過它們的人來說，不過是廢棄品。
莫蒙塵看著希爾，活塞的老媽用他獨有的方式鼓舞了隊伍，所有人的精神力量在這一刻充盈全身。
然后，比賽還剩下最后三分半鐘，活塞領先5分。
“布魯斯，上去！”柯林斯指著莫蒙塵，“盯住他！”
鮑文再一次站到莫蒙塵的面前。
“你還差8分。”鮑文忽然說。
他喜歡玩心理戰，事實上每一個防守大師都是心理專家，他們需要隨時把握著對手的心理，如此才能斷定自己的防守到底有沒有對對方產生影響。
但鮑文的心理戰，對莫蒙塵來說就是一場孩子過家家般的幼稚游戲。
庫里跑了出來，從莫蒙塵的手上接過皮球。
“小心！”
庫里和莫蒙塵的手遞手掩護配合，國王隊太熟悉了，因為他們打了太多次。他們絕不允許同樣的把戲在自己面前繼而連三的成功。
這一次，莫蒙塵交球之后卻沒有回來和庫里匯合。
庫里做了個假動作，那是傳球的假動作，以此降低迪瓦茨的警惕，
剛受到莫蒙塵和希爾鼓勵的年輕人，此刻擁有無窮無盡的信心，他想要結束這場比賽。
“迪瓦茨吃晃了！”
解說慘叫出聲。
那是他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迪瓦茨吃了庫里的傳球假動作，防守重心傾斜一邊，被年輕的天才從面前突破。
轉眼，庫里到達籃下。
鮑文火速趕回來，在庫里起跳的瞬間，從他的后面，對著他的小腳給了一道狠勁。
庫里頓時失去重心，練過多年體操的他保持身體絲絲平衡，將球丟起來，但接下來，他必然墜入地面。
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該死的臟狗！”
場下的隊友看清了鮑文的動作，裁判分明看見了卻沒有反應，他的動永遠是那么隱蔽并且模棱兩可，讓人無法判斷，那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巧合？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那么無辜。直到將對手弄得失去理智。
“砰！”
庫里投籃不中，人也墜落地面，國王的防守成功了——但這不是結果！
鮑文的上方，陰影籠罩了他，本能使他轉身，但接著，他的臉部遭到對手下肢的猛烈撞擊，將他當場撞出了籃底下——伴隨一聲哨響——用左手抓住了已經彈出籃筐的進攻籃板，以純粹的沖擊力將鮑文撞飛，而后，左手蓄積全身的力量，兇如猛虎，一錘定音！
“BOOM~~！！！”
他的左手牢牢抓著籃筐，發力的胳膊爆出一條又一條青筋，冰冷的雙眸注視著痛苦難當的鮑文，笑容可掬卻又冷漠得讓人發抖地說道：“差8分是嗎？多謝提醒。”
坐滿了兩萬人的客場球館，從山呼海嘯變成葬禮進行時般的寂靜，只需要一個瞬間。
現場安靜了下來。
球迷努力讓自己不去看計分器，那會讓他們生出深深切切的恐懼。
“的補扣...”解說員不甘心地說，“得分有效，而且，還有加罰。”
莫蒙塵終于落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庫里，“還能打就別躺著裝死。”
再刻薄的話也無法減弱庫里對莫蒙塵的崇敬之情，這是他最初對待的感情。只是，當他加入活塞，他發現平時只能通過電視了解的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相處。
崇敬變成畏懼與討厭，再然后，復雜的情感隨著朝夕共處，從他所目睹的偉大中，再次變為比當初更為濃烈純粹的欽佩。
“是！”庫里站了起來。
多么令人欣慰啊？他終于習慣了式的“教導”！
莫蒙塵與希爾擊掌，和拉希德撞胸，接受吉諾比利的贊美，享受安靜的客場氛圍，來到罰球線上，高興地發現鮑文沒有受傷。
肘擊、絆腳、乃至一心沖著摧毀鮑文而去的撞擊，都沒摧毀這只蟑螂。
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承認禍害遺千年這句話的真實性？
莫蒙塵輕輕拍著球，投出。
個人第43分。
“嗶！”
“國王請求暫停。”
比賽只剩下3分10秒，國王落后8分，柯林斯當然不可能像個無能為力的主教練一樣看著事態進一步惡化。
他裝模作樣地叫暫停，像是有什么錦囊妙計似的解除眼前的危局，但很顯然，他對比賽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唯一的辦法是怒斥鮑文，讓他的防守更加兇狠，不要光盯著活塞的新秀下手，有能耐沖著使去。
鮑文的嘴角接連顫抖，好像柯林斯真的沒看到莫蒙塵三番五次地想要干掉他。
如果不是他運氣好，現在已經受傷離場了。
結果他還不死心。
鮑文突然發現他們的主教練對莫蒙塵的恨意可能比他還要強烈。
他對莫蒙塵的恨源自于對方的不認可與羞辱，對方永遠高人一等的口氣令他生出無窮恨意，對方節節高升的身份地位令他心生嫉妒。在他看來，莫蒙塵和他是同一種人，但憑什么一個就站在云端，受世人愛戴；一個卻身置阿修羅煉獄，遭人唾棄？
世道的不公令他憤怒，繼而轉化為強烈的仇恨。
但柯林斯呢？他為什么如此仇恨？
他永遠無法理解，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如果繼續對下手，也許沒等到他把人廢掉，對方就會以更兇猛的手段置他于死地。
迪瓦茨的忠告沒有錯。
“進攻，防守，比賽就是這么簡單，現在上去把他們打爆！”柯林斯嘶吼聲中，暫停結束了。
比賽再次開始。
國王發出球，由麥迪進攻，這是他們最可靠的點，常規賽場均30分，季后賽至今場均32分。
麥迪擔得起巨星之名，甚至是超級巨星，他有著所有超級巨星共有的屬性，越是關鍵的比賽數據越是跟著提升。
球在他手上，現場的球迷很安心。
連馬魯夫兄弟都覺得困擾他們的得分荒即將告終。
麥迪如飛箭一樣刺開外線防守，希爾輕易地被突破，沒露出任何馬腳。
急于得分的麥迪沒有發現這個防守有多少不該出現的破轉，他就是太想得分了。
下一秒，莫蒙塵出現在他面前。
慌張中，麥迪還算清醒，看見莫蒙塵的第一反應便是向卡塞爾傳球，這完全出自他本能的反應，皮球從他的手上飛出，那個被他一步突破的希爾，竟就守在外星人的身旁。
他絕望地看著那球飛到對手的手上，無窮無盡的悔恨化作全場人的——“Nooooo！！！”
“活塞的反擊！”
希爾遇到外星人的阻擊，傳球給跑到他前面的莫蒙塵。
前場，莫蒙塵有投追身三分的機會，但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放著無人防守的大空位不投籃，好像不具備三分投籃能力的殘疾外線，就站在原地等待鮑文防到他的身前。
他想做什么？
“故意讓布魯斯追上來？”
“太瘋狂了，把總決賽當成了什么？”
“他不把布魯斯放在眼里嗎？”
入選了年度第一防守陣容的鮑文，和全場觀眾如海嘯現場般的噓聲，一起涌向了莫蒙塵。
“陣地拉開了，要單挑！”
“ vs 布魯斯·鮑文，One oh One！”
已經落后8分的國王必須要防住活塞的這個進攻，如果分差繼續拉開，迎接他們的將是最后五分鐘崩盤的結果，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多么令人欣慰啊？他們竟然還抱有希望！
莫蒙塵面帶笑容，運球退了一步，鮑文緊繃地跟上，他不敢放給莫蒙塵哪怕絲絲縫縫的投籃空間。
“他想自己來。”希爾說。
大家都退開了，哪怕莫蒙塵不需要太大的空間。
鮑文就像等待槍決的死刑犯，他忐忑又害怕，明知不敵卻必須站在這迎接對方的進攻。
不，我不能坐以待斃！
鮑文想過無數個可能，他料定莫蒙塵不會傳球，他要靠一對一的進攻在自己頭上得到48分，兌現他第二節說的垃圾話，這就是他。
高高在上，使對手如草芥，目空一切，令人憤怒憎恨卻無計可施。
鮑文后退了一步，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在他人看來，他的后退步驟有可能使莫蒙塵直接投籃，而這正是鮑文想要的。
只要莫蒙塵敢拔起投三分，他的腳會像盤在人身上的蛇一樣墊進他的落腳點。
給我去投籃吧，該死的澳洲雜種！
他后退的一步，正好給了莫蒙塵發動進攻的機會，將近一米的空間，足以使發出他那久未使用的全力爆發。
這一步，讓鮑文睜大了眼睛，他的防守已經是NBA最頂尖的一列，但在可怕的啟動速度面前，再好的防守，被摧毀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終于意識到后退一步的決定有多么愚蠢，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打算？他真是世界上最蠢的蠢貨！
僵硬的身體讓鮑文無法動彈，他強迫自己移動，隨著莫蒙塵看似多此一舉的變向向左進發，他似乎終于可以跟上對方的進攻，隕落的重心卻提醒著鮑文，他的防守將在下一秒崩潰。
入選了年度第一防守陣容的布魯斯·鮑文，如朝圣的教徒，雙膝跪地。
“Noooooo~~~！！！”
即便可憐的球迷們將“o”的尾音拉長十分鐘，鮑文也無法站起來防守了。
莫蒙塵隨即后撤一步，退到三分線外，弧頂位置，被晃跪在地上的鮑文兩眼空洞，像不具備神思的行尸走肉。
手上的籃球順著指心高高飛起。
“唰！！”
比賽的懸念在這一秒終結，但國王不可能就此放棄。
不得分的困境就像詛咒一樣持續在他們身上發作。
這場比賽的最后五分鐘，他們竟然一分不得。
從的平局，打到比賽結束，竟是以分差慘敗對手。
5分鐘的得分荒是罕見的，發生在總決賽上更是罕見。
許多年以后，這場比賽的最后五分鐘被稱為黑色五分鐘。
而在NBA的比賽里，如果有球隊長時間不得分，也會有解說員稱其“遭遇了黑色五分鐘”。
一場不算慘敗的慘敗，將薩克拉門托國王隊永遠地刻進了NBA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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