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微微變得柔和了起來。
陸遠慢慢地，很認真地摸了摸鋼琴。
他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觸感，興許長久以來的壓力終于結束了的關系，陸遠覺得自己非常輕松。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起那首天空之城的旋律。
天空之城有好多版本，有簡單版，復雜版，完美版……
陸遠挑選了其中一個自己喜歡的完美版。
這幾個月的時間里，其實他彈過好幾次，每次彈的感覺都不太一樣。
此刻，坐下來以后他并沒有立刻彈這首歌，而是默默調整一下呼吸，慢慢讓自己回歸平靜，拋下心中所有雜七雜八的念頭，腦海中只有這首歌的旋律。
沉寂的這段時間里，所有人都默默看著陸遠，很多人都在猜測陸遠彈奏的這首曲子是什么類型曲子……
陸遠的背影很挺拔，表情看起來極為認真，已經沒有那種讓人感覺魔性的憨笑了。
安曉還是頭一次看到陸遠露出這種認真的表情過。
王矜雪也是。
盡管那時候彈致愛麗絲的時候王矜雪也覺得陸遠很認真，但遠遠沒有這次來得厲害。
每一首曲子都有一個故事。
天空之城對陸遠來說也是一個故事。
當然，這個故事并不是什么情情愛愛，也就是當初對學生時代的一個所謂的祭奠而已。
事實上天空之城放在這樣古典音樂的場合里確實稍微缺那么一點點的感覺。
可是，這何曾不是一種不同呢？
下一刻……
陸遠接觸了琴鍵，終于放開手彈了起來。
很認真地，很用心地將記憶中的旋律給慢慢地彈了出來。
當音符響起的剎那，陸遠感覺自己全身毛孔都有些張開，似乎每一個音符真正化成了跳動而又活躍的精靈一樣，在自己的指尖活躍而出。
王矜雪很認真地聽著，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這首曲子并不厚重，也不難理解，可以說很通俗。
配合了天空之城這個名字以后，很容易讓人被曲子里面的音符帶入了一個幻想的世界。
每一個音符，仿佛都在努力構筑著一個廣袤無垠的純凈天空，而天空中時不時飄來的云朵，默默飛過來的小鳥兒，仿佛都在述說著那種寂靜的歡樂……
心靈在這一刻仿佛被洗滌了一般。
這是一首需要人靜下來聽的曲子。
安曉則看著陸遠。
就這么看著，認真看著。
她腦海中想到的只有回憶……
第一次碰到陸遠的時候，陸遠讓自己買煙的情景……
第一次希望陸遠幫自己寫歌，陸遠拽得跟二百五一樣只會欺負自己。
第一次想參演陸遠的電影，卻被陸遠無情地拒絕與淘汰，態度蠻橫得不得了。
她真的很難相信這么一個混賬人竟然能創作出如此純凈的鋼琴曲。
然后，陸遠時而憨笑的表情，時而認真的表情，時而蠻橫無理的表情，時而抽煙時候那種不要臉的表情……
這些表情一個個都在安曉腦海中浮過。
你說他憨厚？
他騙人時候那種時不時露出假正經的表情讓人無法覺得他憨厚。
你說他混賬？
他認真模樣，卻讓人很難覺得混賬。
你說他不要臉？
他又經常做一些逼格挺高的事情……
安曉發現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陸遠到底是誰，到底哪一個陸遠才是真正的陸遠。
這樣的人仿佛本身就充斥著無盡的謎團，宛如精神分裂的天才一樣。
…………………………
布蘭多愛德華等鋼琴家靜靜地看著陸遠。
陸遠彈得確實很認真，也很沉浸。
這首曲子并不是古典音樂里面的一環，在這種場合里面似乎有那么一些奇怪感。
但是……
結合陸遠剛才說的話以后，他們都有一些明悟。
這其實是一種境界，一種無聲的傾訴。
陸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告訴他們，其實音樂不一定要很高大上，同樣也可以很隨和，很安靜……
是的！
明明鋼琴曲在周圍人耳畔環繞著，但大家卻感受到平和與安靜……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但是，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一首好曲子，與之前那些彈過的曲子完全不同。
音樂不是孤芳自賞，不是逼格越高，越厚重，越深邃就是好音樂。
他們彈的許多東西，其他普通人根本就很難欣賞里面最深層次的東西，畢竟他們的鋼琴曲很深。
但這首天空之城不同。
這首天空之城并不深，很通俗，卻具備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魔力感讓你沉迷其中。
也許，鋼琴卻確實需要換一種表現方式，換一種另外的方式。
試試吧！
布蘭多等人選擇放下一切，沉浸在這首曲子帶給他們的世界里面。
宛如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飛過了山頭，飛過了天邊……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浮躁的心靈得到了洗滌，找回了當初那種童稚時候的感覺。
…………………………
至于視頻網站的直播平臺上面的觀眾卻是呆住了。
每一個人的欣賞水準是不一樣的。
比如愛德華的新鋼琴曲就有一幫懂行的人叫好，一幫不懂的人覺得有些繁瑣感。
這很正常不是嗎？
但這首天空之城出來以后，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喜歡上了旋律，所有人都欣賞著這種感覺。
許多沙雕網友憋了好久，腦海中千言萬語覺得自己文采斐然，但最終一頓操作以后，評論區卻只多出了兩個字。
兩個字就是“好聽。”
數不清的好聽占據了視頻的彈幕……
他們覺得陸遠又一首經典鋼琴曲要誕生了。
………………………………
陸遠手指逐漸翻飛，速度慢慢有些快了起來。
本來他這個年紀手指應該很僵硬的，但陸遠發現自己是真的不僵硬，反而很靈活。
難道以前老是說自己有天賦就是這個意思？
陸遠沒有多想。
他也沉浸在這個世界里面，感覺已經不再單靠腦海中那種音符來彈了，直接憑著那種感覺來彈了。
甚至，他都不在乎譜子是什么，就宛如本能一樣。
這確實是陸遠天賦，進入狀態以后，他就會發揮出自己的潛能，猶如當初自己第一次唱歌一樣。
狀態到了巔峰，感覺也到了巔峰，情緒越來越波瀾不驚了。
他仿佛自己也置身在美麗的白云之上，而白云之上有一座縹緲的，美麗城市，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樣。
他慢慢走過去，宛如走過神圣的天堂，變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陸遠越是沉浸于其中，越是能夠掌控天空之城的彈奏旋律與感覺。
這種情況之下，這首天空之城已經被他逐漸趨于完美的方式演繹了出來。
至少，陸遠覺得下次自己再彈的時候，自己不一定能夠彈得出來。
最后一段小結以后，陸遠的速度變緩也變慢了。
收尾，他顯得很優雅，很慢。
完全不是那個陸蠻子的模樣。
當最后一個音符結束以后，陸遠慢慢地彈起了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結束了？
他有些恍惚。
他不敢相信這真是自己彈的。
臺下的觀眾們也一個個睜開眼睛，感覺很錯愕。
這么一首曲子就這么結束了？這么短？
他們意猶未盡，他們還沒有從那個奇妙的天空世界之中醒悟過來，腦海中依舊伴隨著那股美妙的韻味……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一首曲子終歸是要結束的。
隨著劉建斌帶頭鼓掌以后，下面瞬間掌聲如雷動，對比方才的沉寂感，這一刻竟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
陸遠又吐出一口氣。
最后一首吉他改變的完整鋼琴曲也掏空了。
現在，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謝謝，感謝大家，真的挺感謝大家……我將天空之城彈完了。”
陸遠站在人群中看著所有人。
“我想了想，大概，我還剩下四首鋼琴曲吧，我會盡力將腦海中的旋律全部彈出來，能彈多少是多少……算是給自己的鋼琴生涯一個謝幕和道別吧。”陸遠露出了一個笑容。
其實。
一些鋼琴曲他雖然彈不出來，但幾首鋼琴曲的大致旋律他還是記得的，也許……
嗯，也許等陸遠真正鋼琴牛逼能夠大成的時候，他真有一定的可能性將幾首鋼琴曲恢復出來。
但一些鋼琴曲陸遠就算真正牛逼到一定境界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畢竟沒有聽全……
他怎么恢復？
當然，以現在的陸遠現在這樣的水準說這些東西都是瞎雞兒扯淡。
他現在腦子里想的東西就是想辦法給自己的鋼琴生涯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是的！
“第一首鋼琴曲名叫月光。”
陸遠繼續坐在位置上，繼續彈奏著月光的第一章節……
其實，就是月光奏鳴曲。
只是陸遠取消了奏鳴曲三個字……
畢竟……
陸遠就一臺鋼琴，他怎么奏鳴？
他只有獨奏。
他伸出了手……
當旋律響起來的時候，布蘭愣住了。
天空之城是帶著一絲感染力和出塵味能讓大家都接受的話，那么這首月光又恢復了那種高逼格的獨一無二古典感……
愛德華張了張嘴。
他看著陸遠彈奏著。
他再度沉浸于這種鋼琴曲里面……
他仿佛看到了一抹美麗的月光灑在這個世界上，給這個世界增添了一抹薄紗一般的氛圍。
可是……
在愛德華剛感覺到了一種味道的時候，鋼琴曲突然戛然而止……
“咚！”
愛德華呆住了！
同樣的，布蘭多也呆住了，心中仿佛萬千螞蟻在撕咬一樣。
斷在了關鍵時候，這誰頂得住？
怎么了？
“這首鋼琴曲我彈完了……”
陸遠繼續站起來，看著所有懵逼的觀眾還有一眾鋼琴家。
“？？？”
所有人都傻了。
沒了？
特么的沒了？
剛來點感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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