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內(nèi)，針對朱慈烺的殺陣也正在悄悄展開。
這里需要說明一下，并不是所有的南都勛貴都特別想和朱慈烺搏命。雖然大家都狠朱慈烺奪了他們的利益，但是各家被侵奪的利益多寡不一。有一批太祖、成祖年間傳承下來，而且中間沒有斷過的勛貴勢力大，占有的利益也多，自然有反抗的本錢。
另有一部分是勛貴是太祖年間始封，后又因為種種原因中斷，直到嘉靖年間才以功臣后裔續(xù)的勛貴，比如懷遠侯常延齡，靈璧侯湯國祚，誠意伯劉孔昭等人。就因為續(xù)封得太晚，東南衛(wèi)所的利益都讓人分完了，他們根本插不進去，分到的鹽利也不多，自然沒有什么值得他們用闔家性命去保衛(wèi)的。關(guān)鍵時刻不是一走了之，就是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閉門不出了。
所以現(xiàn)在聚集到比較清冷的南京外城，觀音門內(nèi)某處屬于徐家的僻靜園林里參與密謀的，就是徐弘基、趙之龍、徐允爵、徐永基、柳祚昌（安遠侯）、郭祚永、以及剛剛從鳳陽過來的黃澍、盧九德，前任的南京吏部尚書，年僅七旬的老臣張慎言，還有南京守備太監(jiān)韓贊周。
張慎言和韓贊周都的真正的忠良，哪怕在揚州時得了崇禎的提點，回到南京后，仍然義無反顧投入到了“保皇上，坑大明”的事業(yè)中去了。
“貪婪、荒淫、不孝、嗜殺、狡詐、專橫、邪妄......太子一共七大過失，即便有保駕南巡之功，也不足以抵償過失。何況他還有挾父逐弟之罪，放在哪一朝都該被廢了。至于圣上無子在側(cè)一事也不需要擔(dān)心，永王和五皇子已經(jīng)有了消息，可以設(shè)法從流賊手中贖回。而且天子身邊已經(jīng)有選侍懷孕，說不定也能誕下皇子。”
正在說話的就是須發(fā)皆白，一身正氣的老臣張慎言。現(xiàn)在南京六部已經(jīng)被撤除，絕大部分六部官員不是另有任用，就是守選待職，或者干脆回家養(yǎng)老。
而這位萬歷朝入仕，歷經(jīng)萬歷、泰昌、天啟、崇禎四朝的老臣，則因為年紀太大，身體不好，而且老家山西又被李自成占領(lǐng)，所以不得不留在南京。又因為他和昔日東林黨的魁首趙南星關(guān)系密切，因此也被認為是東林黨人，和南京的東林、復(fù)社君子關(guān)系不錯。在揚州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他已經(jīng)看透了朱慈烺的真面目，也正式承認了黃澍給朱慈烺總結(jié)的七宗罪。
有了邈山先生張慎言的認證，朱慈烺的邪惡太子身份算是板上釘釘了！
“老先生所言極是！”剛剛風(fēng)塵仆仆地回到南京的黃澍得意地點點頭，“馬總制和黃總?cè)忠呀?jīng)將著6000精兵南下，很快就能到南京了！南京城內(nèi)還有趙總?cè)趾凸側(cè)值谋�有魏國府的家丁，還有各家湊起來的人馬，六萬人都有啊！而且南都士林也是支持我們的！這幾日，士林才子們都恨太子不孝不忠，都想除之而后快！”
張慎言拈著雪白的胡須，輕輕點頭道：“廢之可也，卻不可傷其性命。”
“老先生說的是。”老先生說話了，趙之龍只好跟著點頭，道，“只是太子也有些兵馬，到時候多半會抗拒，這刀槍無眼的......”
“趙總?cè)诌�想真打啊？”張慎言瞅著趙之龍，“既然知道刀槍無眼，就不怕傷了圣上？如果圣上有什么萬一，我等可就是萬死莫贖的罪過了！”
“可不打......”趙之龍一愣，“這事兒不打怎么了啊？”
張慎言道：“不能打，只能逼！”
“逼？”趙之龍問，“怎么逼？”
張慎言道：“當(dāng)然是示之以必殺之陣，迫使其幡然悔悟，還政于圣上！”
“可什么是必殺之陣啊？”
聽了張慎言的話，趙之龍還是一頭懵逼。他這個南京總?cè)謳П谋臼拢f實在的，比起北京總?cè)种旒兂肌⒗顕澾�是有一定差距的，更不用說和吳襄、吳三輔這對死人堆里逃出來的父子打了。
就他這點能力，還能擺出什么必殺陣？
咳咳咳......
徐老頭的咳嗽聲突然響了起來，然后就聽見老頭子開口了：“必殺之陣還不容易？若是太子不入南京城，許是不易對付。可只要入了城，那就是咱們的天下了！就他帶著的不足兩萬兵馬，能和咱們的六萬多人對壘？”
“國公，您老有什么錦囊妙計就快說吧！”趙之龍瞧著許是病糊涂了的徐弘基，也不好懟他，只能順著他的話，請他出招。
老徐頭拈著胡須，問：“太子一黨這次是走陸路吧？”
“是走陸路。”韓贊周道，“先在瓜洲渡江，然后走鎮(zhèn)江、應(yīng)天之間的大路進京。”
徐老頭笑道：“如果要走大路，就該從外廓東南的麒麟門或仙鶴門進入，再沿孝陵的外墻向朝陽門而行，入了朝陽門就是皇城了。
而在車駕入朝陽門的中途，北有紫金山、孝陵衛(wèi)（城堡），南有大祀壇、山川壇，西有朝陽門甕城，東面還有秦淮河的河道。只要咱們將精兵布設(shè)在紫金山、孝陵衛(wèi)、大祀壇、山川壇、朝陽門，再暗伏死士于秦淮河上。等到太子和圣上的車駕進入其間再一起發(fā)難，還怕不能迫使太子歸政嗎？”
趙之龍點點頭：“若真能如此，到是必勝了......就怕太子不入套啊！太子以狡詐兇殘著稱，而且咱們在金陵折騰了那么多天，他會什么都不知道？會那么容易上當(dāng)？”
徐弘基拈著胡須，“他如果不上當(dāng)，咱們大不了收兵入內(nèi)城。憑借南京堅城和他對壘！只要平賊將軍肯順江東來，咱們還是有勝算的。”
“國公所言極是！”黃澍接過話題，“下官和平賊將軍交厚，可以走一趟武昌，勸平賊將軍出兵清君側(cè)。”
“可是平賊將軍已經(jīng)投靠太子了。”韓贊周提醒說，“太子還封平賊將軍當(dāng)了武昌藩侯，把半個湖廣都給他了。”
“哈哈哈，”黃澍大笑道，“太子是明賞暗奪！現(xiàn)在湖廣一省都是平賊將軍的地盤，太子卻把湖廣南部交給何騰蛟和懷遠侯管轄，而且還讓誠意伯駐兵九江，擺明了是不信任平賊將軍。
至于藩侯什么的，都是空的，還不如賞他個幾十萬兩銀子實在！這太子在揚州、淮安刮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分點給平賊將軍，真是目光短淺啊！”
“何止平賊將軍沒撈到好處，黃闖子也什么都沒撈到。”鳳陽鎮(zhèn)守太監(jiān)盧九德插話道，“太子只說讓馬制軍在鳳陽府籌集軍餉，這擺明是要餓死黃闖子的三萬大軍啊！”
黃澍大聲道：“有平賊將軍和黃總?cè)窒嘀闶窃谀暇╅_戰(zhàn)，咱們也必勝無疑！”
“對！”徐老頭重重點頭，“咱們手中有南京堅城，外頭有兩鎮(zhèn)援兵，而且還有勤王的大義名分......太子縱有兩萬新軍，又能奈我何？”
趙之龍卻還是眉頭緊鎖，“可是圣上、太子駕臨，我等應(yīng)該郊迎。如果太子在我等出城郊迎的時候動手抓人，我們該怎么辦？”
這倒是個問題！
張慎言這時笑了笑：“這事兒好辦，老夫是南京文官之首，總?cè)质悄暇┦貍涫悄暇﹦踪F之首，韓公公是南京守備太監(jiān)。只要咱們?nèi)顺雒妫渌骷译S便派個人應(yīng)付一下就得了。韓公公，您看怎么樣？”
韓贊周大聲道：“咱家不怕！”
趙之龍看著眼前兩個不怕死的，心說我也不怕啊！我早就是臥底了......如果太子識破了南京勛貴的陰謀，我就是臥底的忠臣，如果沒有識破，那我就是圣上的忠臣，我真是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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