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盆里生著上好的銀絲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許掌柜在門口將身上的撣了撣，才邁步走了進去。
“許掌柜，快請坐。”清漣將手中的棋子擲回到棋簍當中，起身將人讓至八仙桌旁。
沐九思也跟著坐了過來，待小廝進來上了茶，揮揮手：“大哥要跟客人說話，告訴他們別過來打擾。”
小廝應喏，退了出去。
許掌柜將手里的小包袱放到桌上，道：“東西帶來了，請連公子過目。”
包袱打開，里面是兩只小布袋，翻開袋口，露出了里面的大米。
“這是……”清漣面露疑惑。
許掌柜將袋子又打開些：“這里一種是當年的新米，一種是精制米。”
沐九思將燭臺移過來，和清漣一起湊了過去，兩袋米乍一看并沒有什么區別，在燭光的照射下都泛著瑩潤的光澤。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一袋色澤微黃，另一袋卻是溫白如玉。
兩人對視一眼，沐九思問：“大哥，你能看出哪個是哪個么？”
“是這個么？……還是請許掌柜解惑吧。”
許掌柜從兩只布袋中各抓出一把米放到桌上混在一起：“這樣，公子覺得如何？”
“咦！這……這更看不出來！”沐九思低呼了一聲，“不過，這米吃了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這可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琢磨出來的。再者說，就算是大戶人家也不可能整天都吃白米飯，更何況是普通的百姓。就算吃出病來，也得好久，到時候誰會疑心到這米上。”
許掌柜面露得意之色，手指點著桌子，繼續說道，“摻多摻少就要看連公子想從中獲利多少了。”
清漣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不知許掌柜有多少精制米？”
“現成的不多，也就五六十石吧，連公子想要多少？”
“那要看是什么價錢了。”
“普通白米的四成。”
沐九思嘁了一聲：“別以為我們什么都不懂，你那普通白米的價錢比其他米行要的高，四成也沒便宜多少，我看最多也就值兩成。”
“休得無禮！”清漣低斥一聲。
沐九思縮了縮頭，卻還是小聲嘀咕著：“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這樣嘛。”
“都是平日里在家嬌縱慣了，許掌柜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清漣笑了笑，“不過，舍弟說的也沒錯。許掌柜，你看……”
“收購米的本錢不算，還要搭上材料和人工。”許掌柜咬了咬牙，“三成，不能再低了。”
清漣一拍桌子：“既然許掌柜如此爽快，我也不再跟你討價還價，你手里的我都要了，再加上普通白米湊成一百石。別的我另外再開單子給許掌柜，什么時候可以交貨？”
許掌柜略一思忖，答道：“這些米裝袋需要些時間，最快也要三日之后。”
“可以，咱們先把契約簽了，三日之后我帶人上門提貨。”清漣取來紙筆，讓許掌柜寫了兩份契約，雙方在上面簽字畫押，各留一份。
然后將兩張銀票推了過去：“這是訂金，許掌柜先收著，余款見貨補齊。”
許掌柜只瞟了一眼，笑著將銀票揣進懷里：“那就多謝連公子了。”
“許掌柜，聽說前些天你家里失竊了，可是真的？”沐九思突然問道。
“嗯？”許掌柜微怔，隨即嘆了口氣，“唉，可不是嘛，內人留下的那些首飾大部分都被偷走了。”
“還沒尋回來嗎？”
“本來官府懷疑是我家大伙計干的，可是大伙計死了，那些首飾也都下落不明。官府這幾天也沒個動靜……”似是覺得議論官府有些不妥，許掌柜擺了擺手，“算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倒也是這個理兒。”清漣點了點頭，“不過，尊夫人未必會象許掌柜這么看得開吧？”
“內人早就去世了，這些首飾本來想要留給小女做嫁妝的。也罷，到時候再重新置辦就是了。”許掌柜說著起身，“叨擾多時，就不耽誤兩位公子休息了，許某告辭。”
將人送出去之后，清漣抻了個懶腰：“你今晚歇在這里，還是回府？”
“還是回去吧，……萬一來福想我了呢。”
“來福，呵呵，來福……”清漣將這個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兩遍，強忍著笑道，“那就趕緊回去陪你的來福吧。”
二更剛過，沐九思回到知希閣，書房還亮著燈。剛想推門進去，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九思……”
“哎呀媽呀！”沐九思嚇了一跳，“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別出現得這么突然！”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先敲鑼打鼓。”清澤笑著說道，“你怎么回來了？”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唄。來福呢？”
“被主子抱回臥房了，……喂，你去哪兒？”
話音未落，沐九思已經朝后面跑去，只丟下一句“去找來福”。清澤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回來就只顧惦記著來福，也不知道那只丑貓有什么好的。
在隔間里脫了斗篷，沐九思過去敲臥房的門：“殿下，我可以進來嗎？”
里面沒人回應，提高了嗓門又叫了兩聲，還是沒動靜。
清澤明明說人已經回了臥房，不會出了什么事吧？沐九思的心里頓時一驚，可別的南宮霄天身上的毒有了什么變化。
想到這里，她直接開門沖了進去，屋里沒有人，難道真的是毒發了，去了暗室？越想心揪得越緊，正在她糾結著要不要進暗室里看看時，臥房后面的門開了。
“殿下……”
南宮霄天剛從溫泉里出來，一進屋便聽到一聲驚呼，隨即一個小身子撞了過來。
“你去哪兒？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袍子的前襟被小手緊緊揪住。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去沐浴了。”南宮霄天不明所以，“九兒，出什么事了么？”
“嚇死我了。”沐九思長吐了一口氣，“我回來沒看著你，還以為你……，我都想進暗室去找你了。”
雖然是虛驚一場，但她的聲音里還是帶著一絲顫抖。
“害怕了？”南宮霄天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拂過，末了又在心尖上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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