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轉(zhuǎn)身,廳里供著老頭的黑白遺照,照片里,老頭頭發(fā)花白,面上略帶笑容,那是一種功成名就時才會有的笑容。
老頭獨自拉扯大五個孩子,供他們吃穿,甚至有的還供上了大學,后來協(xié)助他們結(jié)婚,娶妻生子,嫁人成家,所以老頭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臨死時還保持著那種成就感,直到在他未斷氣時,聽到黃毛凄慘的悲鳴。
含笑九泉,還是死不瞑目,子女們大概都不清楚,想象著,應(yīng)該是帶著恨意吧!
一群人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燭光中的老頭仿佛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接了進屋的道一樣愣住了,但只有幾秒,而后大家都覺得是精神恍惚了一下而已,自己嚇自己罷了。
……
金烏趴在院門上往里看,而此時,身后走近了一只黃色的田園犬,它緩步到達金烏的身邊。
金烏很識趣,并不妨礙黃毛的正事,于是退開。
“啪”
身后傳來一聲響,眾人倏地回頭,在院中支得高高的燈下,燈光打在院門上,院門居然忽然大開了,門中出現(xiàn)了一只黃色的田園犬。
這條狗,在場的人誰不認識,那怕是在他們把它放進酒壇的時候,也沒有費什么力氣,逗著它,它就被抱了起來,然后乖巧,猶如平常時候的玩耍一樣,被放進了壇子里。
不是黃毛沒有警惕性,而是天生的一種忠誠,大概與古代帝王與臣子一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黃毛開始還保持著嬉鬧時的微笑,酒壇蓋上了蓋子,黃毛臉上出現(xiàn)了絕望,然后等待死亡,只是這個死亡過程漫長而痛苦。
黃毛最終死了,從酒壇里拿出來的是條完全沒有毛的尸體,然后清洗,肢解,下鍋,燉煮。
可愛的孩子,有幾個,他們大概只有七八歲,在他們眼里,小動物都是猶如他們一樣可愛的,甚至可憐,所以在看到大人們無情地屠殺一只忠誠的狗兒時,他們的眼眶里含著淚,哭鬧過,但無濟于事。
無濟于事的原因,一是家長們想均分老頭遺產(chǎn),二是想吃上一口正宗家養(yǎng)的狗內(nèi),它補啊。
“啊……”
孩子開始哭鬧,因為他們認識黃毛,也從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復仇時應(yīng)該有的眼神,他們從電視里看過,盡管現(xiàn)在的電視劇演員只有顏值,可是他們是孩子,想象力是無限的,大概是仇恨。
“讓孩子們都進屋!”孩子哭鬧,讓大人心煩,且方寸大亂,此時不能亂了方寸,否則只有死亡,追隨父親而去。
孩子們都被驅(qū)離了現(xiàn)場,歸攏到了一間屋子,屋子里開著燈,哭聲卻越來越大聲,仿佛今晚才是老頭死亡的時刻,他們在哭老頭呢!
村子里先是一陣陣莫名其妙的狗吠,然后又是一陣陣的孩子哭的聲音,于是大家猜測,想來老頭死了,讓子女們傷心難過。
這一大家子,成人之后,少在村里生活,又是深夜,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爬起來,去安慰,這樣反而更能體現(xiàn)出他們的孝順,值得全村老少學習。
廳前,只剩下大人,差不多還有**個之多,擠作一團。
曾經(jīng)不曾見過的鬼,今天見到了,那么曾經(jīng)聽過的鬼傷人,今天是不是會體驗,誰都不知道,但一直害怕,恐懼在每個人的身上蔓延,鉆進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吞噬著他們的意志。
“怎么辦?”此時,有人問。
老大這回又體現(xiàn)出了家長的身份來,因為問的就是他。
算計未及時,他們應(yīng)該今天早早就請了法師來,以道法來保護自己,但現(xiàn)在為時已晚,恐怕無力回天了都。
“大家別著急!崩洗筅に迹噲D找出破綻,破了院門中站著的狗兒,良久,老大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抹莫名的笑容,而后大聲說,“大家別怕,它就是一條狗,還記得老爸講過的故事嗎?”
老大這么一說,眾人陷入回憶,回憶某個仲夏的夜晚,都睡不著覺,在院子里納涼,無聊,老頭給他們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鬼故事。
那時,老頭還是個青年,那時,青年的子女們也還是小孩。
“爸說,鬼是看不見的,除非自己也是鬼,現(xiàn)在我們看見了那條狗,就說明它不是鬼,而是一條長得很像黃毛的狗而已,因為我們都是活人!崩洗缶o張地笑了。
大家相望,終于看到了突破口,或者希望,原來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哈哈……”
眾人大笑,更像是失心瘋之后的表現(xiàn)。
“拿家伙,這狗我們在村里沒見過,肯定是條野狗,或者別的村子跑來的流浪狗,今晚用它來給我們壓驚!甭犃死洗蟮脑挘鹤宇D悟,隨后操起一根棍,舉起說。
有人慫恿,自然有人跟隨,多數(shù)聚眾事件都是這么來的,于是院里的場面變得熱鬧,由原本的恐懼,一下子變得惱怒,還摻雜著對狗肉的向往。
“嗯”
沖到跟前,黃毛突然齜牙,露出了潔白而尖利的獠牙,怒對沖向自己的一群手持棍棒和家具的人。
狗怒,到底是嚇人的畫面,所以這一行人到底是被嚇住了,面色一下子又緊張了,止住了腳步,愣在原地。
“我們這么多人,它一條狗,一張嘴,能奈我們怎么辦!”小兒子是個廚師,對付畜生有一套。
“哥,我看還是算了,造的孽還不夠嗎?”二女兒制止,畢竟這種事情,只是一條莫名其妙的狗,就當是瘋狗,趕跑了就算了,何必傷它,何必動了吃狗肉的心思。
大家被這么一說,有一下又恍惚了,說得沒錯,但誰愿意承認自己造了孽呢?
“別扯沒用的,它嚇得我們不輕,非弄死它不可!贝笈畠弘m然是女子,可心狠著,不打算放過黃毛。
“對,受的驚嚇不小,非得吃塊狗肉才能壓住驚!”吃狗肉吃上癮的大女婿叫囂道。
“哐當”二女兒手里拿的短柄鋤頭掉在地上,拉著自己的丈夫轉(zhuǎn)身,跑向孩子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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