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仰頭，嗅了嗅夜風中的氣息，又低頭嗅著地上的氣息，血腥味很重，如果對于一般的動物來說，這股血腥味足以掩蓋掉大黑牛的氣息。

    可到底金烏是條狗，是條來自地獄的靈寵，分辨氣息是它的本能。

    兩股氣息，一股大黑牛來時的氣息，一股是大黑牛消失的氣息，如何分辨，甚至在時間上是有定論的，來時淡，去時濃。

    金烏不必追尋大黑牛是從什么地方來的，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追尋它是從什么方向離開的。

    金烏分辨著空氣與地上的殘留氣息，然后追去，數步之后又停下確認氣息，如此反復，可確保準確，又可以加緊追蹤。

    一頭牛游走都市，或許它本身不存在危險，但對其他人和動物，這是個災難，那怕它只是一頭單純的活牛。

    金烏沒有那么多的責任感，它所代表的只是白話，憂白話所憂。

    走過許多街道，都不見人影，可奇怪的是，金烏也沒有見到陰靈，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可聯想到昨晚視頻的畫面，金烏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這么晚了，陰靈都躲起來了，這個時候，是那大黑牛活動的時間。

    嗅著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金烏追到了河邊，但馬上氣息消失了，看著河岸，有幾只牛蹄子印跡，大黑牛逃了，它下水了，一但下水，氣味就會消失，蹤跡就不能再追蹤下去了。

    金烏打道回府，這一夜白跑了。

    金烏回來時，白話已經睡下了，看金烏平靜的模樣，今晚應該沒收獲。

    沒有生意，也不須要陰靈，沒有陰靈也不會有靈寵，白話算是徹底解放了，整天都沒事干，似乎唯一值得做的事情就睡覺。

    大黑牛除了吃了一條狗和它的陰靈外，似乎對這個城市沒有其他的傷害，直到再一個夜晚的降臨。

    大黑牛暫時離開了白城，而離開的時候，它是從河水里經過的，所以沒有留下值得追蹤的信息，而金烏也因此而停止了追蹤。

    還是那個村落，午夜時分，夜深人靜，也守夜的狗的睡著了。

    大黑牛來到了村口，一路來，它幾乎沒見到活物，更不見陰靈，它知道，只要它步入這個村莊，村莊里的活物也會躲得它遠遠的，陰靈也會在瞬間消失。

    來這里做什么？

    這個問題大黑牛想了很久，當它離開那片山林時，還在猶豫，途經白城時，它似乎想明白了，想好了，這是它的重生之地，必須回來，也是它前世的居住地，今生也在這里出生。

    故土，大概可以這么說。

    邁前一步，就是故鄉，這應該是鄉親們排隊迎接的時候，可這個村莊已然沉睡了，大黑牛心情不錯，畢竟回家嘛。

    一腿邁出，再向前幾步，突然村莊里的狗像瘋了一樣狂吠，然后連雞鴨都撲騰著翅膀亂叫。

    牛棚里的母牛此刻仰望著星空，它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有人要歸來了。

    家畜不安，致使沉睡的人們也蘇醒過來，個個出來查看，而查看之下，什么都沒有發現，沒有什么動物闖進村莊，也沒有小偷出現。

    個個搖頭嘆息，有人還是想到了地震，地震會令家畜不安，可這里什么時候有過地震，沒有，這里不屬于地震發生地區，從來沒有過地震。

    大黑牛停下了，村莊在騷動，那就讓它先騷動起來，等蘇醒起來查看的人們再次沉睡之后，它再向前走。

    果然，片刻之后，除了村莊里的家畜發了瘋似地撲騰亂叫，人們已經又重新睡下了。

    大黑牛心里忐忑著，并不是因為它怕人，而是有人更麻煩，所以它必須保證當它出現在村莊里的時候，沒有人打擾自己。

    于是大黑牛再向前走去，離村莊還有些距離。

    此刻，家畜更瘋狂地撲騰亂叫，剛剛睡下，來不及入夢的人們再次起來察看，結果念舊，沒有任何東西入侵村莊，沒有小偷。

    個個睡眼惺忪抱怨不止，無奈嘆息各回各屋，又繼續睡。

    深秋，夜很涼，被折騰得起來兩趟，個個都帶著怨氣，無處可發泄，心想，再不起來了。

    大黑牛笑了，事不過三，相信此刻進入村莊會很安全，沒有人會起來打擾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黑牛緩慢搖擺著進入村莊，此刻的家畜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關著的雞鴨弄開了籠子，逃之夭夭，狗也不見了，所有可逃的家畜都逃了，只有牛這種動物，老實憨厚，被拴住了，掙脫不得。

    陰靈的影子再也不見了，個個感知到危險之后，都一股腦兒消失了。

    大黑牛來到了自己的出生地，那個農夫的牛棚前，牛棚的門有加固過，應該是跑了牛犢之后加固的，亡羊補牢。

    可這已經不足以擋住大黑牛的腳步，靠近，低頭，輕輕一頂，門就開了，而且爛了，倒在一則，成了一堆柴火。

    “是你！”母親無論什么時候都能識得出自己的兒子，母牛一眼就認出了大黑牛是自己的骨肉，只是太違背常理了，才數月不見，這黑牛長得巨大，“你怎么這樣了？”

    “別管我，現在我回來報恩了！”大黑牛是個煞星，會報恩，實屬不易，但這趟，確實是報恩的。

    “你到底怎么了？”無論如何，母牛親眼見過自己的子女一個個長大，然后一個個消失，在這么短的時間，無論如何，沒有一頭�？梢蚤L到像黑牛這么健碩的，這似乎是人類口中說的基因突變。

    “別管我！”大黑牛對這位母親沒有過多的話，松開了母牛的禁錮，然后說，“現在你自由了，想去那里去那里，不會有人用你耕地，沒有人會用你產子，然后屠殺你的子女賣肉。”

    說到這里，大黑牛有些傷感，母親也有些傷感。

    事實上，大黑牛兩世的母親就是這頭母牛，母牛產過很多牛犢，但半年之后，都會被賣為肉牛，然后送去屠殺，剝皮，分尸，以重量論價出售，然后做成各種牛肉制品，出現在人類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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