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的時候,喬治并沒有露出平時抓住兇手時,那種得意或者激動的表情,他保持著平靜的方式進行敘述,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本身就是一場悲劇,他只是敘述事實,不想對此進行任何評論。
“因為對死者格雷格先生,柯林斯夫人具有強烈的復仇動機,所以,在之前的3位嫌疑人中,她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但是,到目前為止的推理中,我還是無法徹底排除另外兩個人,也就是史蒂文斯醫生和杰瑪夫人的作案嫌疑。
假如柯林斯夫人只是懷恨在心,還在猶豫階段或者計劃復仇的過程中,就被杰瑪夫人搶先了呢?老實說,現在擁有的證據,并不能完全否定這種假設,因此,還要找到其它關鍵證據,必須能夠證實就是柯林斯夫人作案的實物證據。
讓我們回過頭來,認真的思考一下事發過程,在把柯林斯夫人判定為主要嫌疑人后,做到這點其實并不困難。
她進入書房殺死格雷格先生,打開保險柜拿走里面的東西,從窗戶翻到花園里偽造證據,然后就可以返回別墅么?不,她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處理保險柜里的那些東西,還有身上帶血的手套和衣物。
在案發的那個晚上,柯林斯夫人沒有時間離開別墅,報案之后,史密斯莊園的草地、花園和各個建筑,又一直處于警方的搜索和監視中,所以,這些東西一定還在莊園中。
首先,她不會將這些東西帶回臥室,警察接到報案后,一定會第一時間搜查整個別墅的每個房間,她也不會隨便在花園或者草地上挖個坑,就將這些東西埋掉,因為我們都知道,柯林斯夫人當晚的作案時間并不多,很難將地面掩飾的很完美,這樣做的不可控風險太高。
不能藏在戶外和別墅里,她就只能選擇藏在莊園的幾棟附屬設施中,但是,工具房和馬房也不是個好地方,因為園丁巴茲先生和牧場的工人,白天的時候會在里面工作,她倉促埋藏的東西,太容易被他們意外發現。
因此,柯林斯夫人唯一可選擇的地方只有溫室,因為她經常幫著杰瑪夫人照顧這里,早就是這里的半個主人,對這里的一切最熟悉,這里也沒有其他人來往,相對來說非常安全。
她可以在溫室里面,找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提前準備好一個坑,到那天晚上用到的時候,將硬幣、筆記本、帶血的手套、衣服、鞋子等扔到坑里,直接填上準備好的花土就可以,不僅非常安全,還能節省大量時間。
今天中午,我帶來了倫敦警察廳最好的警犬瑞安,瑞安也不負眾望,在溫室最內側,東南角的一個土坑中,已經找到了保險柜里失竊的東西和帶血的衣物。
事實上,我讓偵探埃里克先生,一共提前準備了三個塑料袋,里面分別是三位嫌疑人的衣物,另外,因為今天已經是案發的第5天,或者萬一東西埋藏的太深,我擔心瑞安嗅不到衣物的氣味,我還額外讓他準備了另一件東西,就是格雷格先生的血液樣品。
幸運的是,溫室花土的土質很疏松,在那個晚上她也沒有時間將泥土壓實,后來為了躲避警察的懷疑,她也不敢輕易返回溫室,衣物的氣味不斷發散出來,瑞安在聞到第一件證物,也就是柯林斯夫人衣物的氣味后,就順利的找到了那個埋藏東西的土坑。
所以,我已經有充足的證據和證物,可以確認柯林斯夫人,正是謀殺格雷格先生的兇手,謝謝大家!”
隨著喬治說完,埃里克和泰勒兩個人,將一大堆找到的證物拿到客廳來,轉交給了現場的警察,都分別裝在塑料袋里,除了帶血的衣物外,保險柜里失竊的東西,也需要德比郡警方先拿去檢測和化驗,案件結束后才會還給家屬。
柯林斯夫人自己站起身來,沒有反抗也沒有爭辯,在被德比郡警察戴上手銬時,還轉身朝一臉茫然的杰瑪夫人說了聲:“對不起!”
直到說完這句對不起之后,她才控制不住情緒的劇烈波動,泣不成聲,真正的淚如雨下,不殺死格雷格先生,她過不了自己內心那一關,為父母和弟妹的逝世感覺冤屈,心里痛苦的像被蟲豸吞噬。
她以為殺死仇人之后,就可以讓她得到平靜,但是,事以愿違,真正殺死格雷格先生之后,另一種悲傷又環繞心頭,復仇從來都是以血開始,以血結束,這幾天,她也一直處于痛苦的煎熬之中,她的哭泣不是因為恐懼和害怕,而是長期積累在心頭的,各種各樣情感的集中爆發,現在總算是解脫了。
曲終人散,喬治故意去和情報局的吉姆·康納先生,還有德比郡的警察局長尼克·馬諾思先生,一起交流討論了一會,這樣一個人生悲劇,他當然不是來慶功的,而是施加影響力的。
他判斷,這件案子應該會被非常低調的處理。情報局在里面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是絕對不想被放到大庭廣眾下討論的,他們能量巨大,家人和律師利用得當的話,是可以給柯林斯夫人帶來一線生機的。
喬治又依次和其它人告別,包括迷茫的丹妮絲小姐,看不到絲毫喜悅表情的杰瑪夫人,最后和紐曼夫人擁抱告別,他輕拍著正在抽噎著的老太太的后背,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會,才轉身離開別墅。
這次返回倫敦的路上,他坐的是埃里克開的車,約翰·貝克特還是和他一起坐在后座,從后窗望過去,已經看不到史密斯莊園的輪廓了,喬治突然開口說道:“如果是你們,處于柯林斯夫人的位置,你會怎么選擇?”
“我會和她一樣,選擇殺死格雷格報仇,然后潛逃國外!卑@锟撕敛华q豫的進行了搶答,他這句回答,可能已經在心里憋了很久,早就恨不得先吐為快。
“我沒有明確答案,無論報仇還是不報仇都是兩難選擇,不是身處其中,其實很難真正體會當事人的痛苦,只憑據想象的話,如果真的有其他人,敢這樣傷害了我的家人,也許我也會這樣做!必惪颂叵壬嘈χf道。
喬治說:“確實,沒有勝利者!”
后面的路途中,車里一直都很安靜,幾個人仿佛打了一場丟盔卸甲的敗仗,都失去了繼續聊天的興趣,喬治不想讓自己始終沉浸在這種有些傷感的情緒中,他強制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今天是周一,就在這個周末,漢堡春季工業博覽會就會開幕了,西蒙斯先生應該很快就會前往德國,參加這場博覽會,不知道科迪他們的補充調查,到底進行的如何了。
周二一整天,喬治都沒有去偵探社,他選擇給自己放假,放松調節自己的心情,他在俱樂部的靶場玩了一上午,除了固定的節目,練習手槍的快速射擊之外,又先后選擇了幾只步槍進行射擊。
最后的時間還去室外靶場,打了一小時的雙向飛碟,他從來沒玩過這東西,雙管獵槍的散彈轟鳴聲中,空放了一大半目標,成績實在不怎么樣,但很是過了一把癮。
中午他帶著一身硝煙味來到餐廳吃飯時,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就去找廚師長瓊西先生,要求給他開小灶,讓安吉爾負責給他做菜,想考驗一下她學習的怎么樣了。
瓊西先生毫不猶豫的,當場就拒絕了喬治的無理要求,他戴著白色的高頂廚師帽,像一個將軍教訓士兵一樣,把喬治扳到自己的身前,然后用力的拍打著喬治的肩膀,直到把面前的喬治,愣是拍的矮了三分,才一字一句的說道:
“喬治,我的地盤我做主,在我的餐廳里,我的規矩就是,不通過我的考驗和認可,任何人都是沒有資格掌廚的,安吉爾還在練習刀工等基本功,其它時間都在廚房里打雜,真正的廚藝,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習好的。
對各種食材特性的了解,對火候和調味品的掌握,都是需要大量時間和經驗的積累,你想吃她親自做的菜,大概再過個一年半載,也許可以,給你做點巧克力蛋糕之類的面食!
喬治矮著身子,一向伶牙俐齒的他頓時變得啞口無言,目瞪口呆的看著瓊西先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溫和的他,怎么會突然間變得如此霸氣側漏,我就是想調戲一下自家前女仆,又不是想挑戰你的權威,用得著這么嚴肅么?
尊老敬老是一項傳統美德,他很快就乖乖的低頭服軟,誠懇的表示我錯了,以后絕不再犯,然后,用他的寶貝兒子小瓊西先生轉移話題,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又將老爺子的毛捋順了。
告別了笑呵呵的,重新變成肯德基老爺爺的瓊西先生,喬治選擇去打高爾夫,他上午就和大衛·貝克約好了。
羅伊夫·夏普俱樂部的高爾夫球場,是利用買到土地時就有的自然地形改造的,波浪狀起伏的那一大片土地中,包括高爾夫會館、標準球場、練習場及一些附屬設施。
高爾夫球場可以算是俱樂部的一部分,但也是獨立對外運營的,它有自己的會員體系,在繳納羅伊夫·夏普俱樂部年費時,可以自主進行選擇,是否同時成為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
高爾夫球場風景秀麗、環境幽雅、設施完善,有一個9洞球場和一個18洞錦標賽球場,石楠花和金雀花簇擁的球道,在巨大的沙丘下輾轉曲折,輪廓精巧的果嶺周圍,是野草叢生的沙坑。
讓喬治沒有想到的是,他驅車來到了高爾夫會館之后,在門口還碰到了納爾森總警司,這不是月亮先生作案的月份么,他怎么會有時間呢?難道他不需要補覺,他們重案隊的人,不是都應該晝夜顛倒,化身黑貓警長,嗯,夜貓子了么?
大家寒暄了幾句之后,就去更衣室換好了衣服,拿上球具開始到室外打球,喬治、大衛·貝克和納爾森一起站在發球臺上,視野非常開闊,能清晰看到遠處果嶺上的旗桿,這個球洞只是個3桿洞,距離大約有220碼,3個人用木桿陸續發球。
喬治揮動木桿,高爾夫球從堅硬的球道上射出,戰勝風的力量和空氣的阻力,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穿過一大片沙丘和野草,落在果嶺上的翠綠草地上。
納爾森和喬治并肩而行,從發球臺走向果嶺,因為有背著球桿的球童等外人,他帶著有些慶幸的語氣,低聲對喬治說:“喬治,直到昨天晚上,還沒發現被用刀刺死,而且被拋尸的受害者,現在看來,我們晚上的設卡檢查行動生效了,月亮先生也許真是被震懾住了。
今天上午聽大衛說,你們約好下午一起打球,我就想跟著出來散散心,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沒有新的受害者,當然是一件好事,可他要是就此罷手不干,那就幾乎沒機會找到他了。
還是你更加厲害,幾天時間就又破獲了一個謀殺案,福特總監昨晚再次給我打電話,問我關于月亮先生的案件有什么進展,還拿你在德比郡的案子做比較!
兩個人說話間,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三個人這次開的球都很幸運的上了果嶺,喬治首先用推桿擊球,等他屏心靜氣打完這個球,喬治又仔細想了想后,才故意在納爾森做好準備擊球時,才大聲對他說道:
“納爾森,你不用羨慕我,我看你有點著相了,我們面對的案子和對手都不一樣,根本無法用來做比較,這點你比誰都要清楚,關于那個教授,我到現在不是還依然一無所知。
但是你剛才的說法我并不認同,現在還很難說到底因為什么沒有受害人出現,可能性很多,比如,你們晚上的設卡檢查行動,他確實是受到了影響,為了自己的安全,他這次選擇的拋尸地點更隱蔽,導致尸體還沒被人發現,出現這種情況也并不奇怪,畢竟時間還太短,今天不過才是1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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