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宮中生存下來的,哪個不是人精。修煉的時間久了,行動間便愈發趨利避害起來。
宮中之人最善見低就踩,見高就拜。賢妃娘娘得意時,她們一個個的為利而來聚了上來想要分一杯羹。
而等到賢妃娘娘失了勢后,她們轉瞬便躲的遠遠的,不見了蹤影。更有甚至還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腳才覺得通體舒泰。
明月軒中的王美人和李才人,因為得了官家的一夜恩寵,便不知東南西北,竟敢來鐘乾宮中耀武揚威。
如今賢妃娘娘重新侍寢,風頭更甚從前。聽聞那兩位已是兩日不曾露面了,也是活該,玉書暗暗啐了一口。
“起風了,回去吧。”魏紫幽幽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寢殿。
夜風乍起,撩起了她長長的琵琶袖,露出一段潔白如玉的皓腕,夜色中,她的背影竟是帶著幾分落寞。
最是苦夏的宋如是,這一日竟然奇跡般的起了一個大早。
西市的鼓聲一起,坊門一開,宋如是便帶著春花直奔自家的綢緞店中。
自從那日被王公子夸了一句“承德模樣倒是生得漂亮”之后,宋如是在裝扮上便愈發講究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怎么爺們怎么來,她甚至摸索著用細炭化出了細細地胡須出來。
乍一瞧倒也很是像模像樣,但這幅裝扮唯恐刮風下雨天。因為勁風會把炭痕變淡,細雨會把炭痕悉數帶走。那么眾目睽睽之下,胡須突然消失不見,那就很尷尬了。
是以宋如是唯有在身形,嗓音上下功夫。她用了白帛細細地勒住胸部,務必把那胸部勒的比男人更男人。好在她身量高挑,如此勒平了胸膛,看起來也是個風度翩翩的俏郎君。
至于聲音,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非說不可的時候,也是長話短說,壓低了嗓子說話。
“娘子,你說咱們這筆買賣若是做成了,豈不是能賺許多許多的銀錢。”春花喜不自勝的對著宋如是說道,好像那大筆的銀錢如今便在她的眼前。
“若是做成這筆買賣,咱們自然能賺得盆滿簸滿,但是你不覺得這筆生意來的很是蹊蹺。咱們那鋪子雖說是生意比之前好了許多,但是這般豪氣的主顧,咱們倒也是第一次遇見。”宋如是并未似春花那般高興,若是生意能做的這么容易,那天底下不知又會涌出多少生意人來。
“咱們這鏤花紙版刮色漿印花布料,本就既好看又經用,只能說明這位買主慧眼識珠。何況長安城之大,其中當然臥虎藏龍,咱們覺得這么大的買賣,放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樁小生意罷了。”春花眼前似有成堆的銀子閃閃發光,耀的她的雙眸也光華四射起來。
“待會到了便知道了。若是做成了這筆買賣,我便帶你去大相國寺中瞧瞧如何?聽聞大相國寺中的素齋最是好吃。”眼看就到了店門口,宋如是放下心思,對著春花笑道。
“那便說好了。到時候奴婢定然放開了肚皮去吃。”春花笑著說完,便也不再說話。
主仆二人先后進了店鋪當中。續著胡須的郝掌柜上前來,朝著隔間駑駑嘴道:“這客人也是奇怪,昨日一進門便要了五十匹的料子,價錢也比市價多給了一成,但唯有一個要求,便是要見見東家。我不敢擅作主張,只得勞煩東家前來跑上一趟。”
“無妨,他如今在里間?”宋如是朝著里間望去,她當時專門給里間掛上了布料,如今望過去,自然是什么都瞧不到。
“對,那人就在里面。他話中意思像是家里的壽星過壽,所以要為下人添置一批新衣。但那壽星素來挑剔,所以有些事項要與東家說個明白。我也勸他若是有些事項,只管說與我便好。但他執意要見你,說是有些話自然要與東家交代清楚,省得傳錯了話,誤了事情,他可吃罪不起。這不,坊門剛開,他便來了。”掌柜悄聲說道,眼中不無擔憂的看著宋如是。
“你先去忙吧,若是有事,我再喚你。”宋如是松開了握得緊緊的拳頭,故作輕松的對郝掌柜說道。
“春花,你也在外面等著吧。”宋如是示意春花留在外面。
春花終于從天降橫財的美夢當中清醒過來,她擔憂的看著宋如是,便是嘴角旁的小酒窩里也透露出兩份擔憂來。
宋如是對著春花安撫一笑,轉頭一把撩開了竹簾,進了里間。
里間的人正背對著宋如是,低頭看著前些時候宋如是無聊時臨的帖子。
她當時實在無事,便尋了本靈飛經來臨帖。她平日里用的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心血來潮之間,便臨了筆勢圓勁,字體精妙的靈飛經,幾日下來便也有了些心得。
那日的臨帖的時候,她心中有事,是以并未寫完,只寫了其中的一半。
將將寫出瓊宮五帝內思上常以正月二月甲乙之日,平旦,沐浴齋戒,入室東向,叩齒九通,平坐,思東方東極玉真青帝君,諱云拘,字上伯,衣服如法,乘青云飛輿,從青要玉女十二人,下降齋室之內。后來心中煩躁,臨帖也不能靜心,后面的因為心不在焉,便也未在繼續寫下去。她瞧著那人看得專心,似是并未察覺到她進來的動靜。
這人穿著一身玄色瀾衫,身形極瘦,似是竹竿。頭發卻是烏黑發亮,梳的極為整齊,頂上戴著一枚小小的白玉玉冠。
他終于看完了帖子,回過頭來,對著宋如是笑道:“阿如,你來了。”
宋如是恍然間,靈魂像是出了竅,悠悠蕩蕩的又回到了佛光寺外的那棵青松下。
他仍舊是笑著朝她走來的狼狽少年,而她還是那個剛動了春心的懵懂少女。
她與他之間曾經最是親密無間。而如今兩人中間卻是隔著萬丈深淵。
宋如是怔怔的看向齊洹,他如今瘦了許多,愈發顯得身量頎長,之前的少年模樣也蛻變成了一副穩重模樣。但看她的目光卻是一如往昔,專注而又情深。
他腰間系著枚葡萄紋銀熏球,朝她走來的時候,銀熏球當中的香料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如宋如是動蕩的內心。
齊洹走到宋如是身前,低頭仔細看著她,就像要把之前已逝去的都在這一眼中彌補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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