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即為妖,如今鋪子里的幾個繡工從早到晚沒有一刻得閑,更是沒有功夫做旁的活計,之前有客人在店中定下的活計,郝掌柜如今也悄悄的把這些活計轉到別家的絲綢店里來做了。
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被之前的老主顧知道了,豈不是咋了自家的招牌。
“定金呢?仍舊是給一半嗎?”春花也品出一絲不對來,要說豪爽的主顧倒是也有,但這般拿著錢不當錢使的主顧,之前當真是聞所未聞,難怪見識多廣的郝掌柜會如此焦急的通知自家娘子。
但這事情已不是她一個人能做的了主的事情,所以她只能盡力的問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好回去一字不差的說給娘子聽,讓娘子來拿這個主意。
“定金仍舊是給上了一半,如今咱們店里光是他的定金都已收了二百兩的銀子了。”郝掌柜皺著眉頭忐忑不安的說道。
“什么?二百兩銀子,不過是些綢衣,荷包和鞋子,如何能要的了如此多的定金。”竟有二百兩銀子之多,春花不禁驚呼出聲。
“還不止是綢衣、荷包、鞋子,他還定下了一百件的褻衣,一百件的革帶,一百件的帕子,一百件的瀾衫,一百件的襦裙。”郝掌柜掰著指頭,一樣一樣的說給春花。
“竟是這么多。若說是家中的老爺子做壽,給下人們發件新衣,原也是極為平常之事。但像這般從里到外,從上到下,盡皆煥然一新,倒是極少。”春花沉吟著說道。
“不然說這事情怪就怪在這里。何況他初來的時候,說是家中的老爺子,還有半個月便要做壽。那他若知道些行情,便該把這活計分派給不同的綢緞鋪子來做。”
“這樣或許還能趕得及,但他把這些活計統統的交給咱們店鋪來做。咱們這鋪子原來不過有八個繡工,如今猛然多了這么多生意,我便做主又買了五個繡工進來,但是大家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人手依然緊湊。怕是到時不能按時完工。”接了大生意的郝掌柜絲毫沒有半分的雀躍之意,反倒是愁容滿面,一句話說下來,更是連連嘆氣。
“你可與他說了店鋪當中的情形?如此多的活計,半個月的時間,自然是做不完的。”春花固然愛錢,但是有些錢卻是被扔在火堆里燒過的,燙的拿不到手上的。
“我當然說了,從他又定下了一百雙蜀繡軟鞋的時候。我便推說咱們店中一時之間接不了這么大的生意,但他并不以為意,反倒寬慰我說,只要先趕出前面一百件的新衣便好,旁的物件,便是晚上個十天半月也是可以的。”郝掌柜無力的說道。
“那他生得什么模樣,你之前可曾見過他?”春花如今心中已得出了結論,這人若不是人傻錢多,那便是來尋仇的。
先是好言好語的定下這幾宗大買賣來,之后再尋出各種理由來推脫,務必要把這買賣給攪黃了。
如此一來,店鋪當中積壓了這么多的貨物,一時時間哪里賣得出去。等過著時日換了季,這些貨物便只能堆在后院當中積灰了。
雖說是他付了一半的定錢出來,但如此長的時間,如此多的貨物,這五福綢緞莊豈不是成了成衣鋪子。
“那人生得極為清雋,說話間又斯文有禮。他像是個通情達理的讀書人,又像是寒門里的西席。可他的手段又不是一般的讀書人能夠比擬的。”郝掌柜細細回想著第一次見到那人的情形。
當日那人穿著一襲青衫,一絲不亂的發間簪著一枚玉色的祥云紋發簪。他和顏悅色,如春風拂面。
與郝掌柜說話之時總是面帶著笑意,神態謙和又認真的聽著自己說話。當時他心中慶幸,竟然遇見了如此品相的主顧。
可到后來他心中越恐懼,無論自己如何的推脫,這人總是輕笑間就談成了下一筆的買賣。不費一兵一卒,輕言細語間便談成了這無數個買賣,這人又如何能不讓人覺得恐懼。
“這人行事如此詭異,當真讓人聞所未聞。你與這人可手寫了各項契約?”無論如何這白紙黑字的契約,他總不能抵賴了去。
“契約自然是簽了的,姑娘你瞧。”郝掌柜從懷中取出了厚厚的一疊契約,像是拿著一疊子的炮仗小心翼翼的遞到春花手上。
“李佑生?這字倒也寫得極好。”春花看著契約上的筆跡,不由夸贊道。不過這契約上的名字,她倒是從未聽過。
“這人我之前也從未見過,今日便到了交付一百件綢衣的時候,春花姑娘不如先躲在里間,暗地里瞧瞧可曾見過這人?”郝掌柜復又收起契約,轉頭對著門口神秘的說道。
“如此也好,你便先去忙吧。”春花點頭道。
接著郝掌柜匆匆而出,春花緊緊貼著隔簾,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店門口。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睛瞪的發酸,小腿也隱隱作痛時,終于從店門口進來了一個人。
此人身著藍色短打,頭顱高高抬起,一雙眼睛恨不得從眼底看人。他清了清嗓子,這才傲然說道:“我家定下的一百件綢衣今日可是做好了?”
“昨日便已做好了,郎君可要同我去后院驗驗貨?”郝掌柜仰頭看著這人圓溜溜的鼻孔,笑著說道。
“如此也好,不過我可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頭,若是衣服做到不合心意,莫說是剩下的銀錢,便是之前的定錢,你也是要一同賠給我的。”這人身量極高,與人說話又仰著面孔,讓人瞧不出他的神色來。
“那是自然,郎君這邊請。”郝掌柜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又不動聲色朝著隔間望了一眼,這才引著那人往后院而去。
春花躲在簾后,只瞧見那人高高揚起的面孔和尖尖的下巴,旁的她并未瞧見。
但這人明顯不是郝掌柜之前說的那人。莫不是這兩個人合伙下了一個套,一個唱白臉,一個人唱黑臉。
先是白臉的來到店鋪當中先談上幾筆大買賣,而后由唱黑臉的出來,對著貨物指手畫腳,反正是百般的不滿意。而后借著這個由頭,退了貨物,拿走定錢。
若是真是這般的話,那自家這綢緞莊可是危險至極,想到此,春花冷汗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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