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到底是少女心性，為了哄薛太太開心，一不小心說出了陸樹錚給自己送票的事。

    “哦？”薛太太聞言，瞬間來了精神，用探尋的目光盯著云珠，問道：“他怎么想起送票給你？”

    云珠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淡淡地說道：“我不是想賣票嗎，寫信到《晨報》編輯部去，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知道了，就送了兩張票給我。”

    撒了謊，云珠畢竟有點心虛，留神偷窺著薛太太的神色。

    在薛太太看來，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正常的社交范圍內，她也不便說什么。她沉思了一會，暗想：“明天義務戲開場，警察廳的頭頭腦腦都會去捧場，陸樹錚想必也要去，不如趁這個機會，探聽一下虛實。就算他對云珠沒有意思，我們孤兒寡母的，結交一下，遇事也有個照應。”

    她撇撇嘴，看了女兒一眼，說道：“你不是一向討厭聽戲嗎，你真愿意陪我去？”

    云珠見薛太太沒有追問，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又恢復了在母親面前撒嬌撒癡的模樣，拉長聲音說道：“只要不去朱太太家，我就陪您去。”

    薛太太皺眉道：“朱家又沒有吃人的老虎，你這么不情愿！”云珠跺腳道：“那些老爺太太們，一個個無趣極了，反正我和他們一句話也沒得說。”

    一番算計，薛太太得出了結論：為了女兒的前程，到名流云集的大戲院去看戲，當然比去朱家打牌強。算計妥當，薛太太也懶得和云珠計較了：“好了，說好了陪我去，可不能像以前一樣，中途就溜了，連人影都見不著！”

    云珠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學著雙十節閱兵時那些大兵的模樣，立正抬手，啪地一聲，朝薛太太敬了一個軍禮，嬌聲嬌氣地說道：“報告長官！我保證！一定陪您從頭看到尾，趕也趕不走！”

    這嬌怯怯的滑稽模樣，逗得薛太太前仰后合，笑得喘不過氣來，她伸出戴著亮閃閃鉆石戒指的手指，點著云珠：“你呀你，真是我的小心肝肉喲！”云珠趁機滾到薛太太的懷里，母女兩人摟成一團。

    薛太太一下子想起什么來，推開懷里的云珠，問道：“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去？”云珠仰躺在薛太太懷里，說道：“媽，你給我選，你挑什么我就穿什么。”薛太太滿意地笑道：“這還差不多。”

    當下薛太太把韓媽和小翠叫來，伺候云珠試衣服。薛太太精挑細選，最終給云珠選了一件淡紅色絲絨曳地旗袍，外搭白色狐皮披肩。

    韓媽和小翠忙活一番，曳地旗袍和狐皮披肩穿到了云珠身上。上個月有人給薛太太介紹了一位京師有名的裁縫，薛太太替云珠置辦了這件旗袍，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云珠兩手捏著旗袍的下擺，在大穿衣鏡前溜溜轉了個圈，問道：“怎么樣？”

    薛太太仔細審視一番，從頭發絲看到腳后跟，發表意見道：“穿了狐皮披肩，就得配首飾，不然顯得寒磣。”吩咐小翠把自己的首飾盒子端來，從里面揀了一副兩寸來長的珍珠耳墜和一個紅寶石戒指。

    云珠妝罷，小翠驚嘆道：“小姐，你這么打扮著，真比年畫上的人還美！”云珠目不轉睛地看著鏡中的美人兒，也覺得很得意。

    薛太太左看右看，挑剔道：“不行，頭發得再弄一下，明天我帶你去。”云珠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媽，用得著這么隆重嗎？”

    薛太太道：“那還用說。明天晚上新明大戲院的包廂里，各家的小姐爭奇斗艷，你可不能被她們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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