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好不容易來了一段武戲。一段慘烈而急促的快板，演員踢蹬得舞臺上塵土飛揚。

    武戲過后，又是冗長的咿咿呀呀。枯坐無味，困意襲來，云珠不覺打了一個呵欠。薛太太道：“知道你悶得慌，到一樓喝杯咖啡吧，提提神！”

    戲院的一樓有茶餐廳，供應茶點。云珠巴不得這一聲，頓時困意全消，說道：“媽，那我去了，很快就回來。”薛太太兩眼盯著舞臺道：“別耽擱太久。”

    得了薛太太的“赦免”，得以暫時擺脫這個人聲鼎沸的喧囂場子，云珠不免興高采烈。她走出包廂，靜悄悄地走下樓梯，還好全場的人都被舞臺上的表演勾去了魂，沒有人注意到她。

    云珠下到一層，戲院門口靜悄悄的，看門的人大概也溜進場內看戲去了。她突發奇想，還是別喝咖啡了，干脆趁此機會出去走走。

    主意打定，云珠輕輕推門出去。一口清冷的新鮮空氣鉆入鼻腔，她不禁伸展開兩臂，深深地吸了兩口。

    云珠躍下臺階，慢慢踱到大街上，回過頭看這所戲園子。

    入了夜，整條大街暗沉沉的，只有這一處燈頭通明，里頭隱隱約約傳出唱戲的聲音，像極了王母娘娘舉辦瑤池盛宴的瓊樓玉宇，眾仙都在里頭吃飯聽戲，而云珠自己，則是伺候宴席的小仙女，趁眾仙喝得大醉，偷偷溜了出來的，在天庭里四處閑逛。

    想到這里，云珠不由地高興起來。她興興頭頭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慢慢散步，剛才的那些紅男綠女、小販聽差，就像變魔術一般，統統消失不見了。

    云珠平時出門，要么由錢貴陪著，要么和同學一起，從來沒有大晚上自己出來過。現在她獨自一人穿行在黑沉沉的大街上，頓時感到一種奇妙的冒險和新奇的樂趣。

    “云珠小姐！”云珠一激靈，好像是陸樹錚的聲音。她的心驟然收緊，停住腳步回頭看——一個人正朝自己走來，不過路燈太微弱了，不能確定是不是陸樹錚。

    云珠眼看著那個人漸漸走進，一顆心突突直跳，大街上實在是太安靜了，她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云珠小姐！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那人走進了，果然是陸樹錚！云珠微笑道：“里頭太悶了，我出來走走。”

    今晚的云珠，在薛太太的精心打扮下，光彩照人，陸樹錚頓時覺得眼前一亮，有點移不開眼睛。他努力克制著，用平常的聲音說道：“云珠小姐還是回到戲院里頭吧，一個人走路不安全。”

    云珠微笑道：“我不會走遠的，你放心，沒有事。”陸樹錚笑了笑，堅持道：“云珠小姐，為了你的安全，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云珠噘嘴道：“你不知道里頭有多無聊，我要不出來走走，準得悶死。”

    陸樹錚眉頭微皺，不肯善罷甘休：“云珠小姐，你不能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知不知道，一個年輕女孩子獨自在大街上散步有多危險！”

    大概是心里有些著急，陸樹錚提高了聲調，顯得很不近人情。云珠不滿道：“你平時都是這么兇巴巴的嗎？不過出來走走罷了。”

    陸樹錚冷冷地道：“我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做危險的事。”

    云珠最討厭別人兇巴巴的樣子，和陸樹錚較上了勁：“我要是不愿意回去呢？你身為警察廳的督察長，總不能侵犯公民的人身自由吧！”

    陸樹錚沉默片刻，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云珠聽見他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他開口道：“云珠小姐，我陪你四處走走，時間——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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