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樹錚要陪同自己散步,云珠心里升起隱隱的喜悅,不過大晚上單獨和一個男子在一起,她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沉默了幾秒鐘,云珠開口道:“你們吳總監還在里頭,你能離開么?”陸樹錚笑道:“不必擔心。吳總監身體不適,我剛送他回來。”云珠點點頭“難怪會在這里遇到你。”
陸樹錚抬起手腕,看看了表:“現在是八點一刻,八點二十五準時回來。”云珠還在躊躇:“今天的義務戲是你們警察廳一手籌辦的,你離開太久恐怕不好吧?”
陸樹錚道:“我有分寸,離開片刻不礙事。”他說得那么篤定,讓人不得不信任。云珠點點頭。
冬夜嚴寒,街上行人很少。偶爾有一兩個晚歸的人,也是裹緊了棉袍,匆匆而去。陸樹錚欣賞著夜景,自從進入警界以來,他從來沒有過如此悠閑的時光,不由地感到一種松快。
兩人并肩而行,出于禮貌,陸樹錚刻意在兩人之間保持了一段合適的距離。他留洋回來的人,當然還是有紳士風度的。云珠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稍微有點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兩人都感覺到很愉快。
還是陸樹錚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看來云珠小姐不大喜歡聽舊戲。”云珠鬼精靈地一笑,不答反問:“那你呢?”陸樹錚微微一笑:“我不過是職責所系,不得不捧場。”
云珠想起自己剛才的猜測,笑道:“我還以為陸處長對京戲情有獨鐘呢!”云珠踩著高跟鞋,步子邁得小,陸樹錚刻意放慢了腳步,遷就云珠的步伐。
聽到云珠的話,陸樹錚搖搖頭道:“我對京戲并不感冒。京戲曲目雖多,其實千篇一律。”陸樹錚話音剛落,云珠忍不住脫口而出:“老丈人總是嫌貧愛富,貧寒子弟必中狀元,閨中小姐一定會愛上仇家的公子!”
陸樹錚看著遠方的城墻,說道:“的確,連我這樣一個古板的人,都厭煩這樣的俗套。”云珠頓了頓,說道:“可是我認為,自認古板的人,往往有不為人知的幽默。”
陸樹錚的目光顯得深邃起來:“恐怕要讓云珠小姐失望了。我這個人,從小就缺乏幽默細胞。”
還沒等云珠回答,陸樹錚突然問道:“云珠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難親近?我知道自己在人前總是很嚴肅,甚至不近人情。”
云珠想起第一次和陸樹錚在警察廳見面時的情景,她輕輕咬了咬嘴唇,在心中暗想:“不,那一天的你一點兒也不嚴肅,相反,時英、碧薇和我,都覺得你很平易近人。”
沉吟片刻,云珠方才說道:“我聽母親說,在外面做事的人,總得有點威嚴,才能震懾下屬。”陸樹錚皺眉道:“我并不是故意端著架子,好讓人怕我。”
云珠問道:“那是為什么呢?”陸樹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中透著一股堅定:“我從美國留學回來,信仰法律的力量,對于違反規定的人,總是不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云珠佩服陸樹錚公事公辦的勁頭。她道:“這是你身為督察長的職責。京師的巡警那么多,如果沒有約束,那還了得?”
連陸樹錚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對云珠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推心置腹起來:“中國人信仰的是天理人情,三綱五常,堅持原則的人,難免四處碰壁,有時候我也覺得苦悶。”
沉默片刻,云珠聽得陸樹錚接著說道:“不過一個人活在世上,對人生的諸多方面,都要負起責任來,要我敷衍塞責,那是辦不到的。”聲音很低沉,很堅毅,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意味。
陸樹錚講的這些道理,云珠都很贊成,可她還是忍不住說道:“一個人如果事事都要負責,會不會太累了?”
陸樹錚笑道:“云珠小姐,你年紀還小,事事都有母親護著,自然還感覺不到人生的責任。”這話有一些居高臨下的意味,云珠不服氣:“我并非一味地任性,我當然知道人生的種種難處。只是我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
陸樹錚自嘲道:“像我這樣的人,每天早上準時起床,走相同的路去衙門,在固定的飯館吃飯,穿同一個裁縫做的衣服,確實是乏味得很。”
云珠笑道:“像我這樣的人,能睡懶覺就睡懶覺,每天走不同的路到學校,吃飯總是挑新開的館子,三天兩頭換裁縫,實在是太不專一啦!”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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