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陸樹錚獨自一人呆在辦公室，手里握著半截照片，臉上不知不覺浮起一抹笑意。雖然云珠的模樣早就刻在腦子里，但是他仍然貪婪地凝視著，微笑著，心里升騰起一股暖意。

    陰差陽錯，還是天意如此？陸樹錚戀戀不舍地放下照片，腦海中又浮現出云珠的模樣。那毫無設防的笑，那飽含探究意味的眼神，那鬼靈精怪的行事風格，都讓他難以招架。誰讓她還是個孩子呢？天真無邪，無拘無束。不像自己，就因為干了這么個破差事，再加上長了幾歲年紀，不得不端著個架子。

    陸樹錚自嘲地笑了笑，拿起照片又看了一眼，他甚至有點感謝王師長。若不是他鬧出這件事，自己怎么有機會得到云珠的照片。拿到合影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裁成三段，時英的交給偵緝隊的便衣偵探，碧薇的丟在一邊，云珠的則收起來擱在錢包里。

    突然辦公室鈴聲大作，打斷了陸樹錚的遐思。“陸處長，查到車牌號了。”陸樹錚派出去的便衣偵探打來電話。“哪里的車？”陸樹錚沉聲問道。“來頭不小，張司令的車。”陸樹錚暗想：果然是姓王的干的！背靠著張司令這座大山，就敢胡作非為！“陸處長，現在怎么辦，還查嗎？”偵探那頭顯得很遲疑。

    “查！”陸樹錚說得斬釘截鐵。“處長，張司令手下帶著幾十萬大兵，咱們警察廳根本惹不起啊！”陸樹錚語帶諷刺：“怎么，怕了嗎？”便衣偵探趕緊解釋：“處長，不怕不行啊，警界什么時候敢插手軍界的事？再說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一個小娘們失蹤了，咱們還是罷手吧！”

    “混賬！”陸樹錚怒火中燒，差點摔了電話：“青天白日綁架良家婦女，就是閻王老子，我陸樹錚也敢查，你聽明白了嗎？”陸樹錚的脾氣警察廳人人知曉，執法從來就是六親不認，誰的面子都不給。便衣偵探腦門上冒出一層汗：“是，是，我這就去查。”

    “出了任何事情有我頂著，你們盡管放心辦事。”陸樹錚下令。“好，陸處長，弟兄們信得過你。”便衣偵探掛了電話。陸樹錚在警察廳向來說一不二，出了事情絕對不會推諉給下面的人，所得深得下屬信賴，手下有一批擁戴他的得力干將。

    昨晚薛家的人誰也沒睡好。清早，電話鈴響起，云珠趕緊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陸樹錚沉穩的聲音：“云珠小姐，車牌號已經查到了，很快就可以找到時英的下落。”

    云珠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激動不已：“真的嗎？這么快？”陸樹錚安慰道：“我連夜派出了最得力的便衣偵探，放心，我一定將向小姐救出來。”幾乎一晚上沒有閉眼，云珠的嗓子又干又澀，她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我這兒還有時英的單人照，昨晚匆匆忙忙地也沒有想起來。”

    陸樹錚道：“不用了，昨晚那一張足夠了。”說完他突然想到，若是事后云珠問自己索要照片……“好，你等著，我這就送過來。”云珠故意提高了聲調說，好讓母親聽見。陸樹錚楞了愣，質問道：“你搞什么鬼？”云珠轉過頭，一只手擋著話筒，用最低的聲音說道：“我撒個謊，我想過來見你。”

    不等陸樹錚做出反應，云珠握著話筒故意嚷嚷：“好！好！放心，我這就送過來！”隨即只聽得“啪”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薛太太晚上沒睡好，臉上略有些浮腫，再加上擔心，顯得格外憔悴。她走到起坐間問云珠：“怎么回事？”云珠道：“陸樹錚的電話，問有沒有時英的單人照片，我說有，這就送過去。”

    薛太太道：“那趕快讓錢貴送過去。”云珠道：“我不放心，我要親自送過去。”說完回臥室拿起照片就往院子里跑。薛太太攔不住，只得大聲交代錢貴：“好生送小姐去，快去快回。”

    云珠到了警察廳門口，早有一個聽差在門口候著，把云珠徑直領到陸樹錚的公事房。

    “大清早跑來警察廳干什么？怎么不好好在家呆著？什么事不能在電話里說？我同意你來了嗎？”云珠剛進門，陸樹錚劈頭蓋臉就是幾句訓斥。每當他覺得云珠離自己太近了，他就要狠下心，硬生生地把兩人拉開。

    云珠怔了怔，想自己這么跑來確實太莽撞了，她臉色微微發紅，咬著嘴唇盯著自己的腳尖，呆呆站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樹錚忽然再也硬不起心腸。他微微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先坐下。”然后起身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云珠手里：“昨晚沒睡好吧？”云珠順從地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柔聲答道：“還好，你呢？”

    陸樹錚笑道：“我沒什么，經常熬夜值班，早就習慣了。”

    云珠哦了一聲，從手袋里掏出時英的單人照遞過去：“你看還用不用得上。”陸樹錚接過來隨意看了一眼，隨即放在桌上：“先放著吧，備用也好。”云珠道：“那能不能把之前那張還給我？”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拿到的照片，怎么能夠輕易歸還。陸樹錚皺眉道：“已經交給偵緝隊了。”心想這算是自己第一次假公濟私。

    云珠噘嘴道：“那你怎么不把我和碧薇裁下來，無緣無故地我可不想別人看到我的照片。”陸樹錚暗笑，心想這點事我這個督查處長難道還想不到嗎？他正色道：“都怪我一時疏忽。不過偵緝隊拿了照片也就用來查案，放心吧，不會拿到小報上去刊登的。”

    云珠還是不放心：“查完案子，有可能的話，還是還給我吧！”陸樹錚含糊應道：“我盡量吧！”

    忽然電話鈴聲大作，陸樹錚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便衣偵探激動的聲音：“報告處長，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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