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吃完晚飯，云珠、時英和碧薇三人一起坐車到了北海公園。三人進了園門，順著東岸向北行，一帶高入半空的槐樹，避著日光，使得樹下一條寬達數丈的大道，陰涼宜人。西邊是綠荷萬頃的北海，東邊是雜亂無序的野花和野草，路一直往北延伸，人在樹蔭下走著，仿佛渺小了許多。

    三個各懷心事的人，看到了這般景色，無不心潮翻涌，各自想起自己的心事來。時英先開口道：“云珠，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碧薇附和道：“我今天一進門就發現你不對勁，云珠，究竟怎么回事？”

    云珠兀自向前走著，默默無言。時英道：“是為了陸樹錚吧？”云珠突然加快了腳步，自顧自地往前走，在一棵古槐下停住腳，雙手靠在樹干上哭起來。時英趕上去，板過云珠的肩膀，把她擁在懷里，輕聲問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云珠搖搖頭，肩膀一起一伏的，哭得更厲害了。碧薇從沒見過云珠哭得這么兇，她拍著胸口道：“云珠，我膽小經不住事，心跳得厲害。你快說吧，別讓我擔心。”

    云珠抬起頭，哽咽了半晌，方才艱難地說道：“陸樹錚，他……早就結婚了！”碧薇聞言大驚：“難道……他，他在老家有家眷？”時英倒是一臉平靜，好像早就有所預料一般。

    幾個游人從旁邊走過，向三個花樣少女投去詫異的目光。時英道：“別傻站著，咱們邊走邊說。”碧薇見時英如此平靜，問道：“時英，難道你早就猜到了？”

    時英點點頭：“以陸樹錚的家世、學歷、相貌和地位，沒有不成家的道理。”碧薇道：“可是看陸樹錚的樣子，真不像已經成家的人。我還以為他是個不婚主義者，要為某種理想獻身的那種。”

    時英道：“陸樹錚身上有這種特點，不過在中國，個人能享有的自由實在太少了，我估計他結婚也是迫于家里的壓力。”

    碧薇仰望著頭頂茂盛的槐樹葉子，嘆息道：“云珠，你和陸樹錚，若說沒有緣，偏偏今生相遇若說有情緣，又不能在一起，真真折磨人！”

    云珠癡癡的，低聲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走到了北海公園的五龍亭，太陽快落山了，游人陸續離去，三人在靠近水邊的一張茶座上坐下。伙計端上幾碟瓜子和花生，泡了一壺茉莉香片，搭訕著去了。

    云珠雙手托腮，只管望著綠荷延綿的水面出神。碧薇拉開云珠的一只手，問道：“陸樹錚在老家有家眷，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珠將視線從水面上收回來，淡淡地道：“小飛燕特意上門來告訴的。”

    時英恨得咬牙切齒：“又是她！成天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

    云珠臉上飛起一片紅云：“那天下午，本來陸樹錚約了我見面，我滿心歡喜，沒想到小飛燕突然闖了來，告訴這個消息，我當時很失態，我母親的臉，都讓我丟盡了……”

    碧薇粉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神色：“怎么那么巧？小飛燕哪里聽來的消息？”云珠于是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講了一遍。

    時英若有所思：“看來這個陸樹錚，確實光明磊落，值得敬重。”

    云珠低聲道：“可是，我恨他，他明明有家室，為什么還……”

    時英道：“云珠，我覺得他不是有意欺瞞你。你仔細想一想，你們倆在一起，他可曾對你說過半句過分的話？”

    云珠仔細想了想，半晌方道：“沒有。他倒是一直保持著君子風度。”

    時英又道：“如果陸樹錚真的對你有非分之想，你逃得了嗎？”

    云珠的頭埋得更低了，她低聲道：“時英，碧薇，不怕你們笑話，如果現在陸樹錚跟我說，云珠，跟我走，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我恐怕，恐怕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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