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珠剛起床，就看見小翠捂著嘴直朝自己笑。云珠心情本來就很低落，看見小翠鬼鬼祟祟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死丫頭，你笑什么？”小翠溜到云珠身邊，調皮地笑著說道：“今天一大早，陳家就把陳少爺的照片送過來，小姐，你不想看嗎？”

    云珠臉色直往下沉：“誰稀罕看？”小翠討了個沒趣，噘著嘴一聲不響地走開了。云珠心頭煩悶，掀開厚厚的門簾，到院子里透透氣。冬天凜冽的北風，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噤。院子里的棗樹被寒風剝光了衣服，只剩下丑陋的軀干，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大水缸里養的荷花早就枯萎了，幾張皺成一團的荷葉無精打采地趴在水面上，墻角的牽牛花也不見了蹤影。云珠抬頭看看天色，連天空也是陰沉沉的。

    “小姐進屋吧，仔細凍著了，太太叫你呢！”韓媽倚在門口說道。云珠不愿意進屋，一腳一腳地踢著回廊的欄桿。一只灰撲撲的麻雀受了驚，撲騰著翅膀飛到棗樹頂上。云珠的目光追隨著這個卑微的生命，忽然心生羨慕，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困在籠子里的鳥，失去了自由，不得不聽從母親的安排。

    “大冷天的在外頭干嘛，趕緊進來！”屋里傳出薛太太的聲音。云珠無法，只能悻悻地進了屋。見了女兒，薛太太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快來看看照片。”云珠面無表情地走到母親身邊坐下，勉強接過母親塞過來的照片看了一眼，是一張半身照：照片上的青年穿著西服，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中間一個大鼻子尤其突出。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陸樹錚的臉：寬闊平整的額頭，漂亮的丹鳳眼下面是挺拔的鼻梁……

    “這個長相嘛，也還過得去。”薛太太湊到云珠身邊討好地說道。云珠皺眉道：“丑得要命！”薛太太不滿地瞪了云珠一眼：“有十全十美的人嗎？陳少爺這樣的家世，長相寒磣點怎么了？”云珠氣得要命，咬著嘴唇反問道：“你也知道人家長得寒磣？”薛太太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

    云珠猛地站起來，身體崩得緊緊的，直視著薛太太，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愿、意。”薛太太氣得渾身顫抖，頓了幾秒，亂著四處找雞毛撣子，要打云珠。韓媽和小翠見狀，趕緊一把拉住，韓媽勸道：“太太，小姐說的是氣話，您可別往心里去啊！”云珠僵立在一旁，任憑臉上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小翠扯著云珠的衣角勸道：“小姐，太太的身體剛剛好，可受不得氣，你快給太太陪個不是吧！”云珠不肯，固執地將臉扭到一邊。

    薛太太手里抓著雞毛撣子，渾身顫抖著，數落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想氣死我啊！”韓媽一把將雞毛撣子奪過來，對小翠道：“趕緊拉著小姐進房休息，等太太氣消了再出來。”

    小翠聞言，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連推帶搡，好歹把云珠拉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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