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京師的春天，北海公園兩岸的垂柳開始吐芽，頤和園的玉蘭花也開了。熬過了京師漫長的冬季，云珠覺得人也舒展了，心情也隨著一天天變暖的天氣慢慢好起來。

    這一天暖暖的春風吹拂著，天空是一片純凈的藍，院子里的海棠花長出了翠綠的的小葉子，葉子中間藏著一個個粉紅色的花骨朵。云珠搬了一把藤椅坐在樹下，拿起一本書讀起來。

    韓媽來了，把云珠換季的衣服帶過來，順便捎來時英從日本寫來的信。剛把東西放下整理停當，韓媽就忍不住對著云珠抱怨起來：“小姐，梁小姐真可憐哪，生完孩子還沒有滿月，就要掙扎著洗衣做飯，冬天的水冷得浸骨頭，哎……真是，我看著都心疼！”

    云珠聽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合上書微微嘆了一口氣：“我讓碧薇住過來，她又不肯，改天你再去勸勸她，多給她買些東西帶過去。”兩人正說著話，忽然陸樹錚來了。

    白天陸樹錚從來沒有來過，云珠咦了一聲，放下書本站起來，不過當著韓媽的面，也不好問什么。倒是韓媽，早就把陸樹錚當成了薛家的姑爺，反而一點也不見外，笑著說道：“陸少爺，我給我們家小姐送衣裳來。”陸樹錚負手站在院子里，和顏悅色地說道：“沒事就過來看看，你是老人了，這邊的人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請你多提點。”

    韓媽一聽這話，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小姐和這位陸督察長的事情算是成了。她心中有些感慨，就像戲里唱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太太在世的時候，自然不愿意小姐給別人做小，現在太太突然撒手去了，當然要另當別論了。小姐終身有靠，自己也有了著落，這么多年在薛家待慣了，既不愿意去別家，更不愿意回鄉下。

    在里頭忙活的小翠聽到動靜，嚷嚷著出來，韓媽趁機說道：“我和小翠這丫頭也是好久不見了，我們里頭說話去。”兩人走到小翠住的房里嘰嘰咕咕地說起話來，留下云珠和陸樹錚在院子里。

    陸樹錚定定地看著云珠。經歷了一場大變，云珠臉上的嬌憨之氣少了，漂亮的鵝蛋臉的輪廓更明顯了，眼睛還是那么明亮，可是仿佛藏著小小的心思，由于消瘦的緣故，身材變得更苗條了。身上只穿著一件素凈的家常的白色上衣，站在粉紅的海棠樹下，楚楚動人。

    陸樹錚不喜歡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他喜歡云珠這種不事雕琢的美，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云珠，沒有留意到自己少有的失態。

    云珠感覺到那逼人的灼熱目光，她沒有躲閃，只是微微垂著眼。母親常說，女孩子要大大方方的，不要動不動就低頭，那是小家子做派。不過，也不能老是這么盯著人家，時間只有幾秒鐘，可是云珠受不了了，她假裝抬頭看樹上的海棠花，隨口問道：“你怎么來了？”

    陸樹錚回過神來，他迅速收斂起自己的目光，神色很快恢復如常：“今天有公事路過，進來看看。”云珠哦了一聲，問道：“你今天有空嗎？”“什么事？”陸樹錚問道。

    云珠在這里悶了兩個月，今天天氣這么好，很想讓陸樹錚陪著自己出去轉轉，可是話剛到嘴邊，又覺得不妥，忙改口說道：“沒什么，我隨口一問罷了。”

    云珠一閃即逝的熱切目光沒有逃過陸樹錚的眼睛，只聽他說道：“下午的公事已經辦完了，悶了這么久，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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