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去日本留學，云珠始終拿不定主意。要是母親在就好了，會替自己出謀劃策，把一切都打點妥當。想到母親，云珠難過起來，真遇到了事情，才發現現在除了碧薇，身邊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云珠抽空去了一趟碧薇家。那個黑黑的、皺巴巴的小人兒，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竟然出落得如此漂亮。兩顆黑眼珠子直愣愣地瞪著你，一點兒也不怕生，肉嘟嘟的小臉蛋粉嫩粉嫩的，讓人見了就想撲過去親一口。
“漂亮的小妞妞，小妞妞！”云珠逗弄著嬰兒，碧薇站在搖籃邊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嘆息道：“陸樹錚讓你去留學，真是沒想到。這樣的男人倒是怪少見的。”
“他說，如果我們現在確定下來，他有趁人之危的嫌隙。你說，他是真有君子之風嗎？”云珠問道。
“那你怎么打算？”碧薇忙著把嬰兒散亂在床上的衣服疊在一起，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他打算得很好，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云珠輕輕推著搖籃，低聲說道。“不過你要真去日本，時英肯定高興壞了！”碧薇道。
“干脆，我們一起去日本好了！”云珠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突然興奮起來。“瞧你，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是小孩子脾氣！我去日本了，這個小東西怎么辦？”碧薇指著搖籃中的嬰兒質問道。
“這有什么難，一起帶到日本去。”在云珠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碧薇訕笑道：“我的大小姐，等你養了孩子才知道厲害呢，我懶得跟你耍嘴皮子。”碧薇自從做了母親，做事利落了，言辭也變得爽利了，云珠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過云珠，我可真羨慕你啊，母親留下不少錢，還有一個男人替你謀劃，你看看我，看看這一攤子事，跟寡婦差不多。”章濟廷不怎么顧家，云珠是知道的，只是以前碧薇總遮掩著，現在這樣直接了當的說出來，恐怕已經心灰意冷，懶得顧忌別人的眼光了。
“他說了，女性要經濟獨立才能自由，等孩子大了，你出去尋個事情做才好。”云珠道。“看，看，一口一個他的，也不害臊。”碧薇打趣道。
“我走了！”云珠氣得站起來，作勢要走。“那就不留你了，章濟廷快回來了，萬一當著你的面吵起來，我的臉往哪里擱！你還是走吧！”云珠沒想到碧薇趁機下了逐客令，賭氣站起來就走。剛邁出門兩步，又回過頭，扯著碧薇的衣袖央求道：“好碧薇，你給我出個主意，我到底去不起日本？”
“去呀，技多不壓身，你就那么急著給陸樹錚當小老婆？”碧薇毫不留情地數落道。“哼！”云珠重重地剁了一腳：“看我以后還理不理你！”
從碧薇家回到大佛寺東街，云珠想了一路，心里有些慚愧，就像碧薇說的，自己就那么等不及要給陸樹錚當小老婆么？云珠啊云珠，你不是最看不起闊人的小妾嗎，你不是嘲笑她們是寄生蟲嗎，你既然自詡為新女性，為什么不走一條新路呢？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云珠反反復復地念著裴多菲的名言，心里終于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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