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溪心中所想此時連他自己腦子里都迷茫一片,毫無思緒更何況面對一向與他冷面的林蕭玄……他更不可能言說什么。
然而玄凌道完這句話后也直接離開了。
他對景明溪言說其目的并不是想要聽到什么回答,只是提醒景明溪不要被表象蒙蔽了雙眼。
玄凌離開后,慕晴雪重新恢復言語能力,她模樣似帶嬌狀,喊著景明溪,“師父,我……”
“滾。”景明溪蹙眉,冷著聲道。
見景明溪似冰霜的神情,慕晴雪總算自覺了一次離開了紫居客棧。
……離去之時雖然她癟著嘴,但眼中盡含笑意。
玄凌進到云笙房中,掩了門。
只見云笙用手臂支著頭,閉目斂著怒氣。卿秋與三尾分別站在云笙兩邊,有幾分任聽發落的景象。
“姐姐,”玄凌道,“你現在還要見玄影嗎?”
云笙睜開眼,抬眸看了一眼玄凌,道:“見。”
一聲“出來”,玄凌的影子開始如水面浮動,隨即玄影從影中鉆了出來。
有玄凌在此,玄影對云笙畢恭畢敬許多,至少不敢橫眉冷對,眼含殺氣。
玄凌道:“那日你前來找我時遇見了誰?”
玄影思極,“稟殿下,我誰也沒有看見。”
“可否有不同之處?”云笙撤下了抵著頭的手肘問道。
的確有不一樣的地方。
玄影安置魔族民眾之后,途徑幻境,境地突然在他面前變了樣。
樹木密集之地突然高升變成了一座山,山腳之家一座屋舍拔地而起,而綠色淺草變成了屋舍前的草坪。
玄影不禁地動了腳步,想推門而入。
“幻境之中能見奇異之境甚是正常?”玄凌道。
“是,”玄影不在多言,但他仍舊擰眉深思,即使幻境能幻化景致,但也不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
讓他記憶猶新的是眼前那道赤紅之門,門前繚繞著一層似霧狀的青煙,若影若現,讓人覺得虛幻縹緲。
正欲他要推門而入時,忽然看見了屋舍前的一池湖水,湖水如鏡之面,鼻息聞見幽香之時,他還瞧見了湖中央有一顆跳動的心……
……那是他的心。
他驀然抽回手,恍然的意識也重新清醒。
封印未解之時,他往返幻境、魔域好幾次,在幻境境從未產生過幻想,而這次莫名出現的房屋讓他感覺只要推開門便能看見不一樣的世界一般,難以自禁。
云笙緊攥著自己的手,心中一陣寒意,氣息也隨之沉重起來,她雙眸驀然赤紅,周身也散發出陣陣陰冷之氣。
難怪慕晴雪嗤笑長翎是寶物之說還大言不慚地道靈魔一體才是終究之所。
正如云笙猜想,慕晴雪果然動過了她的這副身體。
“卿秋,去將王五撤回來,不用再監看著慕言季周圍了。”云笙掃了一眼身邊的玄凌與三尾道,“你們也下去吧,我無礙。”
即使玄凌擔心云笙,但也還是默默地退了下去,何況他被靈陣困了一夜之久,身心疲憊,也需要好好調息一番。
出門之后,玄凌對玄影道:“去,慕晴雪,看著她。”
玄影得命令后化為一道殘影,沒入了陰影之中。
云笙想不明白,慕晴雪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連通秘境與幻境的路途,能將鏡湖展現在幻境之處。
玄影看見的那扇赤紅色的門正是執念之身進入幻生閣的門……出現在幻境是不是代表著她的時機不多了?
云笙為了保留“凡身柳若云”的容顏,讓世人都能記得她,將這異世界所有凡人的坎坷命途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等同與天地人交換了代價,這便是她為何敢不考量天下蒼生胡作為非的理由。
云笙再次抬手扶額,想方設法地去為景明溪找一絲借口,或者他真是為我考量……
如她這般憤怒不正是中了慕晴雪的詭計嗎?
云笙驀然起身,出了房門,途徑紫居客棧客堂時未能看見景明溪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王五已經從慕宅回來了,云笙依然忍不住問道:“王五,看見我師弟了嗎?”
“我回來之時正見他遇見而去,怕是出遠門了吧。”王五道,“若是就近,也不用御劍而行。”他帶著笑意如此分析道。
言之有理。
景明溪這次孤身去了荊州,日暮降臨之時到了李宅。李現敞開門見到景明溪甚是驚訝,先是一愣,再是一喜,但見云笙未到此地時,眼中又閃過了一絲落寞。
饒是如此,李現還是盡量保持驚喜神情,“怎么了,這么快就辦好事了?”
然而李現心里卻想著的是怎么又回來了?短短一日,神色竟然如此憂郁。
李現神情變幻莫測,景明溪將這一系列神情也納入眼中,但他仍舊不明白兄長這是何意,唯能肯定一點的是……李現有事情瞞著他。
景明溪進入庭院后問道,“姨母身體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李現道,“只是驚嚇而已,現在母親有你們甚是舒心,好得快。”
景明溪道:“那便好。”
“兄長,”景明溪神情更顯憂郁,他說,“我是來向姨母求證一件事情的。”
李現如臨大敵一般緊蹙眉宇,內心一片慌亂,連腦子都空白一霎,唯有這句“他要求證什么?”的話不停地在李現腦中閃過。
“兄長你這是緊張什么?”他聽見了李現如鼓心跳。
李現訕訕一笑,“沒能,沒,我去給你倒杯茶來。”話音還未落完便飛快地跑開了。
景明溪穿過院子,來到李母房間。
李母已經從床上起來,坐著桌前繡著一方紅色錦緞,她瞧見進來的人是景明溪,神色亦如李現一般變化后,再而和藹笑道:“怎么了,這么快就回來了,你師姐呢?”
此時景明溪有一種感覺,比之師姐李現母子似乎更愿意看見師姐。
“師姐在武羅守著客棧呢!”景明溪直言道,“姨母,我有事情想向你求證。”
李母放下手中的錦緞,心中比李現鎮定多了,笑著道,“何事?”
景明溪再次將白靈玉拿出來,將此玉遞給李母道:“姨母,李家現在難道還有家主之位?”
“……”這話似乎讓李母,以及送茶進來的李現驚詫。
景明溪一副憂郁神情難道不是想要證實什么身份,而是與這白靈玉有關。
李現終于松了緊繃的神經,也暗暗地長吁了一口氣。
“既然李家早已脫離了祭祀宗門,就不再有什么家主之位了,這塊靈玉我想還給你們,畢竟我已經踏入了修仙之門,本該脫離凡塵俗世。”
“……”李現最早從景明溪這段話中回神,“你言之話意難道是想脫離李家,不認李家宗門?”
雖然沒有直言表示,但也差不多。
李母看著景明溪手中的白靈玉,嘆氣道:“為何?”
景明溪道:“我尊先重道,從未失信于誰,但此次先輩遺言……與慕家先輩訂的姻親請恕我難以從命。”
李現聽明白了,急切道,“誰讓你與慕家連姻親了?”
“……”
“先輩當初的確與慕家約定了一樁親事,可你看你母親與姨母誰都未與慕家扯上關系,你有何必往上趕呢?”李母娓娓道:“這塊白靈玉具含特殊靈氣,只有女兒身才能讓靈氣純凈。”
“姨母,慕晴雪回來了,她拿著這塊白靈玉要挾我,要么娶她,要么收她為徒,”景明溪頓了頓聲,“蒼崖山自古不收女弟子,不得違背,而現在我已經是蒼崖山的掌門了,門規無法違背。”
李現自小就沒有修仙念頭,一直沉迷做一個地道的書生,對司、慕之家世也未了解,自然不知慕晴雪的情況。
但李母不同,慕家唯恐斷了血脈,幾十年前就帶著這塊靈玉來找過她與長姐。
當時她已經懷有身子,而長姐似乎對此事并不在意,喜笑顏開直言道,她要出去游走一遭,若是未能遇見心系之人嫁予慕家也無所謂。
“現兒,將這塊白靈玉收起來,”李母接過白玉遞給了李現,繼而對景明溪道,“無論你做何選擇,姨母都成全你。”
景明溪起身對姨母躬身行禮,“我自小被師尊帶回蒼崖山教導,此身一行修為也是由師門傳授……但我不會忘記我本姓李,請姨母與兄長見諒。”
景明溪的身不由己,李母能明白,但她仍舊忍不住問道:“那云兒……”
此時李現輕咳一聲,李母改口道:“你師姐與你何時成親,我都裁好了衣衫,縫制好了就能辦親事了。”
李母是言辭就像錦緞上的那根細針插在他的心口上,良久之后,他才郁聲道,“姨母,蒼崖山掌門人不得擁有七情六欲,短時間內怕是讓姨母失望了。”
李母搖搖頭也不在說什么,三人沉默須臾后,景明溪告了辭。
望著景明溪離去的背影,李現道,“娘,這塊靈玉收起來?”
“拿去碎了吧,”李母請瞥了一眼這白靈玉,就像盯著一塊邪惡之物,這東西讓他們李家人丁漸而稀薄。
李現驚詫,“娘,這先輩……”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先輩之約怕是已經斷了,長姐、云笙都已經為人婦。
“娘,”李現看著母親憂郁的神情,不禁猜想,難道母親真不知道云笙的父親是誰?還是有意隱瞞,“……你真不知道云兒的父親是誰嗎?”
月下幽暗,李母望著無盡黑夜,心中微動,她寧愿自己如以前一樣不知道云兒父親的身份。
“現兒,你明日收拾行裝去武羅看著云兒,”李母憂心道,“我擔心她。”
自景明溪進入回來這一趟,李母心中就開始上下忐忑,慕晴雪活不過二十,如今出現究竟欲意為何?
按照年歲,她已到了化為塵土的時間了,難道真有方法能解除詛咒?
“是,”李現道,“那母親你多保重身體,我去武羅看看云兒便回來。”
此時云笙在慕言季宅邸中的相思樹下。萋童已經從妖界之門處回來,默默站與她的身邊。
倆人在灰暗的夜下望著這棵相思樹。須臾,云笙上前,以靈力促使這棵樹木再次開出了一片燦爛的白色之花……
站在門邊瞧瞧注目著云笙的慕言季不再猶豫,上前道:“我從未聽說過這棵樹還能開花,修靈之士真是什么都能辦到啊!”
“花之匆匆,無緣飄散,過往云煙,人事枉然。”云笙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她似乎忘記了最后一日相思樹有沒有花開為他送行了。
慕言季驀地斂起笑容,望著云笙那秋風似的神情道:“對了,你說描繪的山河圖,各地方的都已經差不多了,只要匯整后,就算大功告成了。”
“嗯,”云笙輕輕應了一聲后,勾起一抹笑容道,“慕少主,令妹回來,恭喜你了,多年來得嘗所愿了。”
“……多謝你了,”慕言季不明其中真相,坦誠道。
“謝?去謝我師弟吧,令妹躲著本宮呢,難怪我四處都探查不到她的消息,沒想到她主動送上門……”
云笙直勾勾地盯著慕言季道,“她竟然拜到了蒼崖山門下,若是本宮未叛出師門,想來還要叫我一聲師叔不是嗎?”
云笙的嗤聲,慕言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自從云笙與他說過“無關風月,只為相信”之話后,他沉寂的心就像被滲入了喧鬧之音,一直徘徊在他心上,愈來愈不能以商人交易形式來應對云笙了。
他反復警告自己不要過分思極,然而越是控制,越是在不知不覺中蔓延情愫,甚至每一想到云笙堅韌、隱忍、嘲諷的神情都能為之一悸動。
“舍妹頑皮,我會教導她的。”慕言季安撫云笙道,“你別放在心上。”
“慕少主,”云笙肅然道,“本宮曾經應承你,讓慕晴雪站在你身邊,但這似乎不是本宮促成的,所以我們的交易不能達成,以后你還是不要再靠近本宮了,否則命不得善終。”
這是她最真摯的警告,然而慕言季置若罔聞,他信誓旦旦,“無妨,我亦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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