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若水疑惑地看向小七。
他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里,小七怎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小七的神情出奇的嚴肅,他仰著頭望了望面前高聳入云的雪山,陡峭的山峰有大半被冰雪覆蓋,白茫茫一片,再往上瞧,只有云深不知處。
他深深吸了口氣,毅然道:“水兒,回馬車上去,咱們不能為了一個索不相識的人,讓你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
他已經(jīng)意識到前路的兇險,他藝高膽大,自是毫不在乎,可卻不能讓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在前路未知的情形下,他要避免一切可以傷害到她的因素。
聽了小七的話,三個人心情神色各異。
老八磨了磨牙,暗道七哥真是偏心,舍不得讓七嫂冒險,倒是舍得讓他這個兄弟冒險。
唐珊瑚滿眼崇拜地看著小七,又羨慕地看了看若水,最后瞅著老八,不知不覺地輕嘆口氣,垂眸不語。
若水的心中一暖,她仰頭看著山峰,若是單單為了救一個陌生人,她的確不能讓三個人跟著自己冒險。
可是……
她的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了地圖上標志著碧芯蓮的生長之地,豈不和眼前這座山峰很是相似?
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
這頭大灰熊引著自己前來救人,或許會因此得到碧芯蓮的線索也未可知。
只要有一線希望,自己就不能放棄。
“若水姐姐,這里真冷啊!真是奇怪,明明是夏天,這山上卻有著終年不化的積雪。”唐珊瑚呵了呵凍得發(fā)僵的手,呆呆地望著雪峰出神。
若水點了點頭。
在極北之地的冰原之上,是沒有季節(jié)這個概念的。
這里一年四季冰封萬里,凜冽的罡風(fēng)就像刀子一樣,一陣一陣剮著人裸露在外的皮膚。
“老八,珊瑚,你們就留在山腳下,我和你七哥上去瞧瞧。”
若水瞅了唐珊瑚一眼,不太放心她的體質(zhì)。
“不!七嫂你和她留下,我和七哥上去吧。”老八一口拒絕。
他可是堂堂男子漢,面對危險怎么可以當(dāng)縮頭烏龜,反而讓七嫂一個姑娘家去冒險?
“你去?如果遇到了碧芯蓮,你能認出來嗎?你知道如何采摘,如何保存?”若水瞟著老八。
“我……”老八答不上來,他眼珠一轉(zhuǎn),對唐珊瑚道:“喂,丫頭,你留下來,幫我們看著馬車和行李,我陪七哥七嫂他們上山,如果遇到危險,我還可以出出力。”
“不,我也要上山,我要和你在一起!”唐珊瑚神色很是執(zhí)拗。
“山上很危險,要是遇到意外,我可照顧不了你!”
“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
“你這丫頭,連我的話也不聽了?”老八氣得直瞪眼。
“只要你讓我和你在一起,你說什么我都聽。”唐珊瑚的眼睛亮晶晶的。
老八無語地翻翻眼:“七嫂,你和她說吧。”
“若水姐姐,你們帶我一起上去吧,我聽師叔說過怎么采摘碧芯蓮,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也可以幫你的忙呀。”唐珊瑚轉(zhuǎn)頭向若水求道。
若水猶豫不決,這里的海拔已經(jīng)很高,連她都感覺呼吸不暢,唐珊瑚的內(nèi)力不如自己,帶她上峰確實比較危險,可是把她自己一個小姑娘留在山腳,她更不能放心。
“好吧,咱們一起上峰。老八,你照顧好珊瑚。”
若水終于做了決定,不管上了雪峰會遇到什么,四人還是同進同退比較好。
唐珊瑚高興的歡呼一聲,老八則泄氣地揮了揮拳頭。
他們把塔克拉瑪干這幾匹駿馬留在了冰山腳下,相信以它們的本事,保護好自己,甚至是保管好馬車絕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四個人把最厚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個粽子一樣,就連頭臉都包了起來,只露出呼吸的鼻孔和一雙眼睛。
饒是如此,劈面刮過來的寒風(fēng)仍然像刀子一樣,讓他們的肌膚感到一陣陣的疼痛。
小七緊緊拉住若水的手,一面跟在大灰熊的身后,一面不停地把內(nèi)力輸送到她的體內(nèi)。
他知道若水的內(nèi)力不淺,但她體質(zhì)陰寒,修習(xí)的又是玄陰**經(jīng),遠不及自己的陽剛內(nèi)力能溫暖身體。
果然,過了沒一會兒,他就感覺到若水冰涼徹骨的手指恢復(fù)了暖意,掌心也熱了起來。
四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在無路的冰原上,前方帶路的大灰熊卻跑得很是迅速,不時地回過頭來,不耐煩地低吼著,似乎在嫌棄四人的速度慢。
“這該死的畜生,竟然還敢笑話咱們!”老八氣憤憤地道,同時深深吸了口氣。
高原雪峰上的空氣已經(jīng)變得很是稀薄,就連老八也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回頭看了一眼緊跟在自己身后的唐珊瑚,她的氣息明顯得粗重了許多,腳步踉踉蹌蹌,卻咬著牙堅持著。
“堅持不住就趁早回去,可別拖累了我們。”老八嘀咕了一聲,扭回頭去,加快了腳步。
他的聲音雖小,唐珊瑚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傲色,盡管呼吸急促,體力己將用盡,她還是咬了咬牙,提氣急奔,一下子越過了老八,沖在了前面。
“珊瑚,危險!千萬別跑!”
若水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急忙提醒。
高原地區(qū)最忌諱的就是突然使力發(fā)力,更忌急速奔跑,像唐珊瑚這樣,很容易產(chǎn)生高原反應(yīng)。
果然,她話音剛落,唐珊瑚就臉色發(fā)白,身體一歪就要摔倒在地上。
“都什么時候了還逞強!”老八手疾眼快的沖上前,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唐珊瑚就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
“喂,你給我站好了。”老八扶了扶她,她卻趴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這該死的毒丫頭,她是想裝嬌弱搏同情嗎?
老八不耐煩地皺下眉,正準備推開她,突然聽到若水叫道:
“老八,別動,讓她靠著你休息一會兒,她現(xiàn)在很難受。”
老八低下頭,果然看見唐珊瑚一雙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變得黯淡無神,呼吸更是像風(fēng)箱一樣急促,似乎被憋得喘不過氣來。
“喂,丫頭,你覺得怎么樣?”老八不自覺地攬緊了她,垂眸問道。
唐珊瑚抬起眼無力地看著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沒事,我還能堅持!”
她掙開老八的手,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幾步,身子再次一斜。
真夠倔強的!
老八感嘆的同時,已經(jīng)施展輕功再度掠起,落在她身邊,剛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就聽到身后發(fā)出“咔嚓”一聲。
他回頭看去,只見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咔嚓咔嚓”的聲音不斷傳來,接著“嘩啦啦”陷下去一大塊,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深洞。
深洞中冒出森冷的寒氣,就像底下是地獄的入口一般。
即使隔著一丈多的距離,他的耳邊依舊能夠聽到冰塊、石頭滾落到深洞里撞擊在洞壁上,以及互相碰撞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小,卻一直在持續(xù),直到因為洞穴太深而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老八徹底愣住了,他的背上猛地爬上了一層冷汗。
要是他剛才還站在那里,豈不是要掉進洞去?
這個深洞到底有多深啊?
帶著一種對恐懼的好奇,老八小心翼翼地朝那深洞的洞口走去,想要探視一下。
他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了不遠處的大灰熊發(fā)出了巨大的嘶吼聲。
老八朝它看去,只見它再度人立起來,正朝著自己揮舞前爪,聲音中充滿了警告和焦慮,像是要阻止他靠近那個洞口。
“一個畜生也管到我的頭上來了?”老八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年輕氣盛,又自負武功,不顧大灰熊的警示,反而加快了腳步。
“老八,站住!”
若水厲聲喝道,她返回過身走過來,一把拽住老八的胳膊,用手指著那個深洞。
“你不要命了嗎?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這里豈是你能施展輕功的地方?咱們所處的這片冰原上,到處布滿了這種看不出來的冰溶洞,覆蓋在洞口中表面的冰很脆弱,根本經(jīng)受不住一點用力,你要是掉下去,可知道會怎么樣?”
老八望著那個冒著絲絲寒氣的洞口,這才感覺到后怕起來,他囁嚅了兩下嘴唇,低聲道:“會怎么樣?”
“沒有人會知道那里面有多深,會通到哪里,一旦掉下去,你就永遠也別想上來了。動物對這種危險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大灰熊已經(jīng)警告提醒你了,你為什么還要執(zhí)意上前?你可知道,你要是出了事,你七哥會怎樣?你父皇又會怎樣?”
若水毫不留情地訓(xùn)斥道。
老八被她教訓(xùn)的抬不起頭來。
她在老八的心目中,一直是溫柔有禮的,從來沒有用這樣嚴肅又帶著訓(xùn)誡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他感到既窘然又羞愧。
像若水這種平時說話柔聲細語的人,一旦突然板起臉來訓(xùn)斥人,有時候比小七這種一年四季都冷著臉的人更有威懾力。
“七嫂,我……”他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么指望你照顧好珊瑚?老八,打起精神來,咱們現(xiàn)在步步都是兇險,一步也走錯不得!”
若水想起剛才的情形,也是一陣心悸。
要是老八出了事,她會負疚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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