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顆大保健丸。”
任平生接過小巖頗帶出來的白色藥丸,雖然經過口腔唾液的浸蝕,表面已經有些磨損,但仍可以看出,這就是他們被搶走的那批印度泰瑞沙中的一片。
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通過小巖頗的轉述和細節分析,任平生已經基本弄清楚了整個事件。
很顯然,這就是莆仙系的又一個虛假治療騙局,“非小肺”病友群就是他們行騙的平臺,而這個鴻興招待所也是行騙場所之一。
騙子首先用“非小肺”病友群招攬有治病需求的人,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群主和群管理應該都是莆仙系的人扮演的,他們在病友群里營造一種等級森嚴的氣氛,并通過語錄和歌曲對群友進行洗腦。
這是第一層篩選,那些不適應“非小肺”氣氛的病友將被剔除,或者自動離群,能夠通過篩選留下的都是有望成為騙局目標的羔羊,讓騙子有的放矢,把時間精力放在容易受騙的羔羊身上。
騙子還發明了一個‘非小肺’生命大保健之旅和多階會員體系,目的就是通過階級的不同進一步篩選目標,而篩選的手段除了語錄洗腦之外,還引入了現場體驗環節。
這就是鴻興招待所的功能所在,騙子承包了這個外人很難進入、地方很難管理的場所,目的就在于隔離和封閉受害者的環境,讓他們無法接收外界信息,只能單方面接受騙子們的強化洗腦。
人是群體性動物,在封閉式的環境里,信息受到屏蔽,周邊又不斷重復著洗腦的內容,久而久之,就會促使個人去跟隨、模仿群體他人的行為動作,這在心理學上稱之為群體無意識。
群體無意識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思維定勢,歷史上出現過的很多集體暴力、集體犯罪事件,都是群體無意識的后果。
而騙子最喜歡利用這一點,包括傳銷、保健品在內的各種騙局,都是利用群體無意識來反復洗腦,誘導受害者購買消費來牟利。
而莆仙系的騙局,針對的都是身患疾病或者以為自己患病的受騙者,他們由于患病的原因,對外界的防備更低,對權威的聲音更信服、更依賴。
在鴻興招待所這個環節里,出現了一個穿軍服的田教授,任平生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人是個偽裝軍人的行騙分子。
他身上掛著的那些頭銜,什么博導,什么專利持有人,都是莆仙系騙局常見的元素,但在那些經過第一層篩選的受騙者眼中,這些都是實打實的權威光環。
通過田教授的現場授課,騙子們不但對二階學員進一步的洗腦,而且還以更深度的內容、更好的治療效果向學員推介三階學員,這些二階學員從網上被騙到鴻興招待所的過程中,應該已經花了不少錢,可以肯定的是,三階學員需要他們付出更多的代價,而騙子們也將賺得盆滿缽滿。
經過任平生的一番分析,這個網上線下相結合,洗腦、傳銷和詐騙手段一應俱全的莆仙系騙局已經浮出水面,要不是他們從事的勾當見不得陽光,真可謂是O2O、P2P、數字貨幣等互聯網新概念的先驅。
相比起遠古時期小廣告加江湖郎中式的游醫騙局,和日后搜索關鍵詞加過度醫療的坐醫騙局,任平生所見的這個騙局要更復雜些,也更隱蔽些。
包括病友群的管理,受騙者的篩選,保密口令的設置,多階會員的體系……環環相扣、層層遞進,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網,把大量受騙者網入其中,任其宰割。
但任平生卻看出,這個看起來十分完美的騙局里,其實還存在一個漏洞。
騙子花費那么多精力,通過層層篩選,把這些人騙到漢海后,肯定是要當做長期的羔羊慢慢宰殺,但他們的能力肯定是沒法治好癌癥的,這些病人吃了他們自制的“大保健丸”,又耽誤了正規治療,很快就會死去。
以往的莆仙系,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在病人病發之前攜款逃跑,但在這個騙局里,讓病人快點死掉是不符合騙子的利益的。
所以,騙子要盡量保證病人不要太早死,最好在他們榨干病人最后一滴血后才死。
而可以幫助他們實現這一點的,只有任平生的仿制藥。
這就是他們為何要襲擊分銷商的原因所在,他們的目的不是對人,而是對藥。
聽完任平生的分析,林立松提議道。
“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們騙人的證據,只要找個合適的渠道交給警方,肯定可以將這些莆仙系的騙子一網打盡。”
這些日子的追蹤,讓林立松看透了莆仙系的勾當,他十分同情那些破財又丟命的受害者,十分痛恨這種利用他人健康牟利的騙子,他的建議也是普通人正義感的體現。
但任平生對這個建議不置可否。
他心里已經有了打算。
三天后,根據一位匿名好心市民的舉報線索,漢海警方在查北區一家五星級酒店里抓獲了假冒軍人行騙的無業流民田某某,在他的住址搜出了一套帶大校肩章領花的軍服,還有偽造的協會主席名片、專利文件等等,該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七天后,返回漢海市有一段時間的安淇,接到一個戴著莆仙腔的電話,之后,在林立松等人的護送下,安淇與那個眼鏡男進行了一場談判,根據任平生的指點,安淇與對方討價還價、充分博弈,雙方達成了協議。
眼鏡男出資2200萬元人民幣,買下安淇(名義上)所有的印度仿制藥銷售網絡和運輸渠道,并負責原有次級經銷商存貨的清退補償,安淇保證不再繼續追究和舉報莆仙系的“大保健”騙局。
對于這個結果,原有的次級經銷商是很難接受的,他們為仿制藥的銷售打下了汗馬功勞,現在居然要轉手于人,且不論原本的投資能否收回,今后要從假藥聞名的莆仙系手中進貨,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黎儷則代表了另一部分經銷商的意見,他們經營印度泰瑞沙,除了想得到可觀的收入外,也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助那些曾經的病友,在他們心中,這個行當能夠救人性命,是一種高尚行為。
安淇與莆仙系的交易,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種背叛,是對“與癌共舞”病友群精神的背叛。
看著安淇憔悴的臉蛋和迷惘的眼神,任平生只能盡自己可能去安慰她,但對于事情的發展,他從沒有改變過主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印度仿制藥的銷售,原本就是一向高危險的行當,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沒有出事,很大程度上得感謝運氣,但運氣并不會一直都眷顧某個人,與其日后追悔莫及,不如早日做個了斷。
莆仙系騙子的出現,既是一次危機,也是一次機會。
任平生摸透了他們的騙局,知道他們對于仿制泰瑞沙的依賴,也就掌握了他們手里的籌碼。
但他并不急著與對方接頭,過于主動會視為軟弱,在談判中居于不利位置。
任平生是個凡事都要占據實利的人,所以在此之前,他通過精準的舉報,讓警方出面抓捕了莆仙系的合伙人——田教授,也是莆仙系騙局的重要人物。
田教授的落馬,打得莆仙系騙子一個措手不及,雖然以他們慣用的金錢攻勢,不會讓事態擴大化、嚴重化,但這段時間,大保健之旅的業務估計要停一停,避避風頭了。
任平生這么做,不是為了讓他們落網,那不是他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但他可以通過對田教授的抓捕,狠狠敲打一番莆仙系騙子,讓他們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
同時也傳遞了一個信號,我掌握了你們的秘密。
莆仙系能夠存活這么多年,并且發展壯大,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他們不是黑幫,搞騙局是為了求財,搶仿制藥是為了延續騙局。
一切都是生意而已,沒必要把事情搞大,否則對他們自己也不利。
繼續斗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
抱著這種心理,雙方的交易就具備了可能,任平生正是看準了這點,才放心讓安淇出馬與他們交涉。
雖然安淇提出的條件有些高,但在田教授事件的催化下,眼鏡男還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因為他們知道,今后從印度仿制藥里賺回來的錢,將遠遠超過今日所付出的價碼。
而這個結局,正是任平生想要的。
印度仿制藥在完成第一桶金的任務后,已經成功退出了他的戰略沙盤,今后無論是莆仙系還是其他什么人銷售仿制藥,都與他任平生毫無關系。
那么代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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