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后,受了太子那貪生怕死的影響,大臣們好像對青梁失望了,各自去找生路,莊柔一下有活干了。
馮驚水那邊傳來消息,有三人連帶著幾位家眷要驅蟲。
而宮家這邊雖然給了名單,但莊柔根本沒用。
反而是宮家早早把家眷都送走,不少好友上門訴苦時,難免要說他們運氣好。
次數多了,宮家便對一些人說出了驅蟲的事,自然就被纏上要請宮家從中周旋,幫他們也驅一下蟲。
莊柔同意了。
她先去了宮家那邊,幫幾人驅了蟲,看著那些她根本不認識的官員,對自己千恩萬謝,又對舊太子表忠心的樣子,她突然感到有些疲倦。
爾虞我詐太不適合自己了。
她對明堂先生說道:“明堂先生不怕死嗎?主動幫這些人,讓攝政王知道,宮家第一個就得完蛋。”
明堂先生長嘆一聲,“公主,總得給青梁留下點可用之人,都是多年好友,能幫一個算一個吧。”
“朝上國事基本停滯不動,人人都在自保,攝政王根本不管國事,陛下他……”他說不下去了。
要不是鴻業帝沒腐爛,眾人都以為朝堂上龍椅坐著的不是活人,可活著有什么用,像木頭一樣還是當死了更好。
太子無能只想活命,皇帝像木頭人,攝政王無心治國,就一心想給老娘報仇。
其它皇子有點血性的全被殺死了,剩下的不是學太子茍且偷生,就是整日惶惶不安,醉生夢死能活一天算一天,沒一個看得過去。
青梁國會變成這樣,誰也沒想到,來的是如此的突然。
所有能想到,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手段,都沒有用上。
無孔不入的錦龍衛,守衛寧陽城的禁軍,如同燒過的香灰,被風一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青梁脆弱的像塊薄玉,掉落就會摔得粉碎。
明堂先生起身,對莊柔行了個大禮,“公主,這些都是青梁的棟梁之才,請救他們一命。”
“這不止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青梁國的生死存亡。”
莊柔很想回他一句,青梁的死活和我有什么關系。
但總覺得他這個態度,似乎在說皇室沒什么能擔當大任的人,他們愿意接受哥哥做皇帝。
“明堂先生,你有什么寧陽城外的消息嗎?”她問道。
一定是有什么事,才能讓宮家這些老狐貍做出這樣的決定,憑他們在文人之中的地位,說不定平時都沒把皇帝放在眼中。
現在這謙卑的態度,難得一見。
明堂先生看向莊柔,有些不解的說道:“公主還沒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我一個人在寧陽城,又沒個幫手,哪知道外面怎么了。”莊柔挑眉問道,這是有什么好事了?
看她的神色不似假,明堂先生有些難以置信,她難不成真是一個人待在這里?
莊柔催問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明堂先生這才說道:“公主有所不知,青梁在邊境鎮守的有四只軍隊,由范奇、姜幟、寧勁秋、齊拓四位將軍掌管。”
“剛剛得到消息,范奇和寧勁秋將軍調動軍隊,正往寧陽城來,他們接到的是攝政王的調令。”
“主要是為了防止駐軍被人帶領攻打寧陽城,逃出城的將領很多,他們已經發現武功越高越不會中蟲卵。”
“這些將領都逃往自己的駐軍處,已經被攝政王下令命兩軍前去鏟除。”
莊柔雖然不懂青梁國是怎么處理軍隊的,這些人她也根本不認識。但也能聽得懂,這兩位將軍不管是被蟲子控制,還是心甘情愿,都已經是國師的人了。
她問道:“還有兩只軍隊呢?”
明堂先生意味不明的看了莊柔一眼,才說道:“齊拓將軍擁護序王自立門戶了。”
“序王又是誰?”莊柔不懂就問。
明堂便解釋道,序王只是位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早在幾十年前就因為調戲宮女,被外放出去了。
現在已經六十多歲,兒孫都沒有,只生了一堆女兒,不知道為什么就被齊拓將軍擁立在平臨郡。
打的旗號便是國君被囚,所以要解青梁之憂,擁立有唐氏血脈的序王為新帝。
莊柔聽了之后,半晌說出了一句,“跳梁小丑而已。”
六十多歲的序王,又無兒孫,這齊拓是從國師這里得到了攝政王的啟迪,打算自己也來這么干?
平臨郡她知道,位置靠海,要是能趁亂分出去,也能自立為國。
不過這種事,能不能成功,現在看的又不是鴻業帝那個木頭人。
她好奇的問道:“那姜幟就是唯一愿意保護鴻業帝,要鏟除國師的人了?”
明堂先生有些尷尬地說:“姜幟將軍帶著二十萬大軍,投了舊太子唐溯。”
莊柔愣了一下,怪不得哥哥身邊只帶了幾千人,并沒有向大昊借兵。
他用不著找人借,只要就地取材便可。
想到這,她便點點頭,“原來如此,姜幟將軍肯定是位文武全才,眼光相當的好,能看出誰才能救青梁。”
明堂先生說道:“令兄并沒有直接往京城而來,而是去了平臨郡,和序王的人馬對上了。”
“……”莊柔淡定地說道,“這當然,序王身為皇室,此時不安撫人心,還自立為皇,不是擾亂民心嗎?”
“若是不把他拿下來,人人都學他這樣,那不是要戰火四起,國將不國,最后苦的只是百姓。”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想,甚至猜測哥哥不直接去阻擋范奇和寧勁秋的那兩只軍隊,只是想讓他們圍了寧陽城。
光是蟲子侵入的苦頭,可不能讓所有的權貴害怕,得讓他們有危在旦夕,讓所有青梁百姓都有國將滅亡的感覺才行。
莊柔很少去琢磨猜測哥哥做的事,因為不敢猜,怕猜得太深太準。
不過對于明堂先生擔憂哥哥還沒打過來,城里的大臣就被殺光,請她驅蟲的事,她沒有異意的同意了。
大概算了算,她讓明堂先生只管約便是,一天二十人沒有問題。
明堂先生吃了一驚,這么多人的話動靜會不會太大了。
“明堂先生只管做吧,總不能讓攝政王只手遮天。”莊柔扔下這話,便離開了。
白天約了宮家,晚上約的是馮驚水他們。
按照事先約好,莊柔把自己打扮的分不出男女,還把臉也包了起來,只露出眼睛在外面。
還好是晚上,摸著墻角去約好的地方也沒人發現,白天的話她早被當可疑人給抓了。
在一間很尋常的雜貨鋪子后面,莊柔終于看到了馮驚水。
就在那堆了大半間貨物的倉庫里,馮驚水穿著他的紫紅色蟒服,妖氣十足的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他尾指上的華麗指套。
那么的不屑一顧,狂妄又囂張,好像正坐在宮里,腳邊跪滿了小太監似的。
莊柔無語的看著他,還以為他來青梁干壞事,會穿得低調些,沒想到他把袍子都原樣的穿來了。
她往旁邊一看,就見木氏蹲在一個貨架上,像只悠閑曬太陽的毒蛇,其實一直在蓄勢待發等著撲向獵物。
除了他倆,屋里再沒有其它人。
兩人也看向她,目光毒辣的好像能穿透臉上的布,看到她的臉。
“看到你,咱家就想起送你的小刀。”馮驚水笑瞇瞇地說道,“不知刀沾了多少人的血,舔舔便知了。”
莊柔接口道:“這要能舔得出來,公公去破案肯定是手到擒來。”
馮驚水笑道:“少和咱家貧嘴,一會別暴露了身份,對那些青梁的官員不用客氣,下手可以重些。”
“最好讓他們感到痛不欲生,越痛苦越好。這人不行,給太子辦的時候,咱家看那太子根本就沒感覺。”他在說木氏,對他之前的表現很不滿。
木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和他廢話,而是盯著莊柔說道:“我想試試你的內力,一甲子有多強。”
莊柔擺擺手,“不好吧,打起來動靜太大,再說我怕把你的腰打折了,耽誤了正事。”
“……”木氏眼瞳瞬間放大,從架子上閃現到了莊柔面前,手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硬如鐵。
莊柔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兩人悄無聲息的開始了對抗。
也就幾息,兩人同時放開,莊柔的脖子上只有淡淡的痕跡。木氏的手腕上卻有條粉色痕跡,看起來似乎莊柔占了上風。
“皮很結實,讓我來轉一下你的脖子。”木氏伸出雙手,要抱住莊柔的頭。
莊柔立馬退后一步,拒絕道:“欺負不會武功的人可不算什么男人,更何況你還是高手,那攝政王還不夠你玩的嗎?那家伙有些棘手。”
她可不敢和木氏拼這個,烏龜皮再厚也只是龜而已。
木氏皺了皺眉,“你還是不會武功?”
“當然,一般高手又傷不了我,還學什么。我都幾歲了,早過了學武的年齡,再說我心性溫和,從來不招惹事非,學武也沒有用處。”莊柔理直氣壯地說道。
倉庫里的兩人都沒接她的話,氣氛頓時變得格外尷尬。
莊柔在心里默默地罵了幾句。
“走吧,咱家并不是來敘舊的。”馮驚水站了起來,掃了眼兩人。
木氏動了動手指,很手癢地說道:“回京門府后我們比一場。”
“要是不死的話,我能排到神捕第幾名?”莊柔問道。
木氏有些意外,神隼門已經成了天武衛,她還在想著排名的事。
不過只是名字成了天武衛,內部變化不大,排行依舊還在。
他露出個帶邪氣的笑道:“那你就從第一百名一位位挑戰上來,不然就不夠格讓我出手。”
“你要能贏過我,就可以挑戰第一。”
莊柔都不想說他,明明剛才已經急不可耐的想和自己打一架,現在說到排名,馬上就傲嬌起來了。
不過做個除暴安良的神捕,本來就是她的心愿,要不是哥哥的原因,她這兩年也不會一直在外面漂泊。
等一切都安穩下來,這神捕靠前的位置,她是肯定要拿下。
“那個比你還要厲害的人是誰?”莊柔好奇地問道。
木氏表情怪異地笑道:“又不是武林盟主,看誰武功高排名就高,我們可是捕快,做的是破案抓人的差事。那人是誰,你打贏我之后,就能知道了。”
莊柔還想再問幾句,馮驚水站在門口面沉似水地說:“怎么,還要咱家親自來請你們倆才走?”
“來了來了。”莊柔應道,跟著木氏走了出來。
跟鬧鬼似的,明明剛才外面一個人也沒有,現在不知從哪鉆出人來,黑壓壓站了十來個穿黑色勁裝的人。
馮驚水才開口,這十幾人便在前面開路,把小馬廄的草料扒開,露出個暗門,推開后里面出現條暗道。
他們在前方開路,大家魚貫而入下了暗道。
走了一會,有人回來稟報,“回稟公公,人已經帶到。”
馮驚水微微仰首,“嗯。”
一行人繼續往前,莊柔看這地道不像是剛挖出來的,有些年頭了,便問道:“馮公公,你們這么早就在寧陽城布置了?這地道怕有個十幾年了。”
“心機真深啊,怕是早就有對青梁國下手的心思,真壞。”
馮驚水用眼角瞅了她一眼,“這是你哥給的地道。”
“……”莊柔抓了抓臉,恍然大悟地說,“哥哥可真是愛民如子,早就想到青梁皇帝不是好人,百姓會有大難,提前做了準備。”
“要不是有哥哥的未雨綢繆,現在青梁可怎么辦,最后還不是百姓遭殃。”
她用力點了點頭,“青梁有哥哥在,真是太好了。”
人不要臉起來,就是這么的強大,眾人算是領教到了,不然人家能厚著臉皮混成了一國公主。
又走了段地道,前面突然出現一道門,黑衣人推開門,里面燈火通明,站了好些人,黑壓壓的一片。
莊柔全身除了眼睛,都包裹得好好的,眼睛在屋內人身上掃過,從這近二十人里看到了幾個面熟的人。
名字不知道,干什么的也想不起來,就是當公主時見過幾回。
馮驚水推開擋道的她,出現在眾人面前,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一下便站了起來。
他的氣場太大,那毫無顧忌的衣裳,特別的刺眼,讓人立馬能感覺出這太監不簡單。
不知怎么的,青梁官員那焦慮又絕望的情緒變好了些,透出種同病相憐的氣息。
莊柔不用問都知道,他們是在想大昊竟然有這么權勢熏天的太監,那肯定比青梁也好不到哪去。
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大家也是半斤的八兩,全是奸臣當道啊。
現在你們趁我們病,來占便宜,等你們病的時候,就別怪我們到時插一手了。
馮驚水能感覺出他們在想什么,但他一點也不在意。黑衣人搬了椅子放在屋子中間,他坐上去輕飄飄地說:“開始吧。”
這是青梁官員要求著他,所以不可一世的態度要擺足,讓他們覺得羞憤。從心底感到難過和悲憤,把恨意都放在大昊和青梁皇室的無能上。
莊柔愣了一下,才發現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就見黑衣人搬來了一個爐子和草席,還有洗手的水和帕子。
小郡王提前把要用的東西告知了馮驚水,洗手盆則是怕她嫌碰到別人,用來擦拭手的。
“嗯,嗯。”莊柔用內力壓住聲音,清了清嗓子,搞的讓人聽不出男女。
“排好隊,一個個躺在草席上,不要發出驚叫。”她說道。
來驅蟲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本來就是三位權貴和家眷,在這么陰森森的地下室,女眷都露出警惕和驚慌的神情。
莊柔站在了草席邊,馮驚水和他的手下沉默不語,木氏抱著手靠墻顯得很無聊。
而那些來驅蟲的人,你看我,我看著你,誰也不敢先上前。
他們不是沒聽說那些試圖驅蟲,卻反而死掉的事。
等了好一會,莊柔煩了,雖然這地下室似乎藏有透氣孔,可這么多人擠在這里,空氣并不清爽啊!
她沒好氣的罵道:“不想驅蟲就滾。”
“我來。”終于,人群后面鉆出了個女人來,取下蓋在頭上的披風帽兜,露出張英氣爽朗的臉來。
莊柔一看,頓時就愣住了,唐無敵竟然在這里?
她覺得非常奇怪,在宮家時,和明堂先生約好的下批驅蟲人里,就有汕王府一家。
現在瞧見身為汕王府郡主的唐無敵出現在這,令她非常不解。
怎么,這汕王一家還要分兩個地方驅蟲,怕肉爛在同個鍋里?
不對!
莊柔又想了一下,這恐怕是給自己家尋兩條路子,汕王可真狡猾,而唐無敵卻老實好騙。
汕王家權力很小,府上的公子也不成器,上朝也就是掛點閑職,所以莊柔沒第一時間去她家。
估摸著全寧陽城的權貴都死光,才能輪到汕王府。
不過唐無敵勇氣可佳,主動出來做第一個驅蟲人,很符合她的性格。
莊柔繼續壓著聲音,讓唐無敵先躺到席子上。
她有些忐忑,往人群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那看了看,才躺了下來。
所有人都憋住氣,大氣也不敢出的看著她。
莊柔開始給唐無敵驅蟲,當蟲子鉆出來的瞬間,人群中有兩名女人,忍不住驚呼起來,被眾人狠狠地瞪了一大眼。
女子全捂住了嘴,帶小孩來的更是緊緊抱住小孩,腿都要嚇軟了。
還以為這個很難,沒想到莊柔很快就弄出蟲子燒掉,就讓唐無敵起來,眾人眼睛都閃亮起來。
看來除了惡心點之外,沒什么生命危險,就怕排在后面,輪到自己的時候此人說累了等明天,眾人頓時踴躍報名,爭先恐后的想先來。
莊柔本來就提前說好人數,白天那幾個全是小蟲子,沒什么壓力。
晚上的也沒超出她的能力,讓他們別搶,排好隊一個個來。
她驅蟲再輕松,等到第13個的時候,還是有些疲備了。
這時,排到了個瘦小腳步發虛,看起來不被蟲子弄死,早晚也得死在女人上的男子。
他二十來歲,嬉皮笑臉的坐在席子上,對近在咫尺的莊柔說道:“神醫,我覺是身上有蟲子后,一夜能御八女,你幫我瞧瞧是怎么回事?”
莊柔冷漠的看著他,想趁著驅蟲的時候,直接弄死他算了。
那人拉著袖子,把手伸了出來,露出手腕一副要讓她好好把脈的樣子。
莊柔怎么可能去給他把脈,伸手就想一巴掌把他拍翻。
突然,那人的手一抖,從袖口中彈出把泛著藍光的匕首,抓住就向莊柔的喉嚨割來。
“哈?”莊柔愣怔住,就看著面前這男子的頭被一雙手扶住,瞬間整個轉了過去,只留了個后腦勺對著她。
那匕首的刀刃也被莊柔用手指捏住,上面涂了毒藥,見血封喉。
木氏放開手中的人頭,抓住尸體的頭發,就給拖到了一邊。
那些來驅蟲的人,驚尖都沒能喊出口,就被這一幕給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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