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一在天空見椒月一劍斬落,深淵蠕蟲巨大的頭顱被一分為二,就好像一張被完全劈開的大嘴。
這是這張大嘴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地愈合。
相反,傷口中不斷迸濺出純白如雪的光芒,如同光柱,好似涌泉,那足有數(shù)米粗細的光柱向著天空燃燒而起,光柱的頂端不斷碎裂,化為無數(shù)紛飛的雪白光屑,猶如蝴蝶一般。
似乎便是有這些白光的影響,深淵蠕蟲只能在地上反復翻滾咆哮,卻沒有辦法重新鎮(zhèn)定下來組織攻擊。
“這是怎么回事?”軒一不由問道。
“往生。”葉雅淡淡回答道。
葉雅想了想,看著身下那巨大的白色火炬,補充道:“夢境劍的職權(quán)是往生。”
“往生咒的往生。”
“它所造成的傷口,都會以對方的生機血肉為柴,燃燒到空無一物為終。”
“只有幾種特定的方法才可以終止往生咒的蔓延,但是很明顯,這只大蟲子并做不到這個。”
軒一點了點頭。
而在地面之上,戰(zhàn)斗在椒月拿出夢境長劍之后,已經(jīng)無限逼近結(jié)束。
或者說,純粹演變?yōu)閱畏矫娴耐罋ⅰ?br />
夢境長劍這樣的武器,當真是深淵蠕蟲這種體型巨大,生命力幾乎無窮無限敵人的終極克星。
畢竟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好在蠕蟲沒有手,如果有手的話,它現(xiàn)在的形象一定是抱著頭在拼命打滾。
椒月的這道攻擊是它從未體驗過,感受過的未知領域,但也讓它第一次感到了真切的死亡威脅。
生死之間方有大恐懼。
這種恐懼甚至完全不限于人類本身。
但椒月卻顯得絲毫都不滿足。
因為燒的太慢了。
雖然對大多數(shù)存在來說,這種速度根本不算慢,畢竟火焰熊熊,燃出來的光柱直達天穹。
但是對于深淵蠕蟲來說,卻有點太慢了。
就好比一根蠟燭,像房屋那樣大小的蠟油堆上,只燃著一小簇只夠照亮方寸之地的小火苗。
怎么,你是要點萬年燈嗎?
椒月當然不想點萬年燈,并且,如今的局面,毫無疑問是遲則生變的局面。
宜快刀斬亂麻,而不宜優(yōu)柔寡斷,延誤戰(zhàn)機。
可是如何能讓這根蠟燭燒的更快一點呢?
答案很簡單。
椒月在一劍揮下讓深淵蠕蟲在地上翻滾,白色火焰熊熊燃燒之后,她只能等了一個呼吸。
一個讓她調(diào)整呼吸的時間。
然后少女的身影驟然在原地消失,然后閃現(xiàn)在了翻滾的蠕蟲上空。
如此近距離再發(fā)現(xiàn)敵人,幾乎本能的,那里的鞭毛便開始急速抖動,準備發(fā)出音爆攻擊。
但椒月比它更快。
少女雙手握緊長劍,用力向下刺去。
劍光吞吐,向下探出三十米。
耀眼的白色光華自蠕蟲的頸部如果它有頸這個概念的話緩緩升起,就好像噴涌而出的白色血柱,但事實上,那依然是光。
由它的血肉和靈性燃燒而成的光。
一劍刺下,蠕蟲便連翻滾都做不到了,因為那一劍如同一顆釘子,將它牢牢釘在了大地之上。
然后椒月拔劍,不再閃現(xiàn),而是一路向前飛去。
拖著手中的夢境長劍向前飛去。
她飛了一百一十米,夢境長劍便被她拖行了一百一十米。
深淵蠕蟲的身體也便從頭到尾劃出一個長而直的傷口,停留片刻之后,一排巨大的光柱拔地而起,將整個戰(zhàn)場照亮的如同白晝。
而在另外一邊,做完如此震撼人心壯舉的椒月,一個踉蹌從空中跌落在地,夢境長劍脫手而出,鋒刃直至末柄。
而奧斯行走本人則捂著嘴倒在粗糲的地面上,臉上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
而在天空之上,軒一則面無表情地將電磁迅雷槍對準了椒月。
那個看起來和深淵蠕蟲一樣全無反抗之力的椒月。
是的,當初他答應過椒月,不會對她的人補刀。
但他并沒有說過,不對椒月本人補刀。
如今戰(zhàn)場之上,保留全額戰(zhàn)斗力的人幾乎不存在,如果他能夠一槍殺死椒月,然后取得這與死亡無異的深淵蠕蟲體內(nèi)的鎮(zhèn)守兵器,那么以海洋鎮(zhèn)守兵器的強度來估測,軒一真的有把握對付奚柏楠和凱撒的聯(lián)手尤其是對方的洞玄能力都已經(jīng)暴露,自己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的前提下。
況且殺了椒月之后,還能拿到她的夢境長劍,鎮(zhèn)守兵器雖強,也不過只能夠媲美一件一品天境靈器,而夢境長劍則是毫無疑問的一品天境劍器,甚至在一品靈器中其地位也是佼佼者。
這樣想著,軒一慢慢將準心對準椒月的頭顱。
此時的她,定然來不及將身體虛化躲避吧。
軒一止不住這樣想道。
然后,在準星中,在那雪白光幕下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世界里。
在軒一的視線前。
椒月在地上委頓地扭頭,光幕下這個少女原本精致的面孔顯得如同紙一樣蒼白,烏黑的眸子里眼黑眼白如同養(yǎng)在牛乳中的墨玉。
黑白分明。
在那一瞬間,這對男女相隔千余米對視,然后椒月側(cè)頭,自顧自地向軒一露出微笑。
那種虛弱中帶著倔強的微笑。
好像在說有種你開槍啊的感覺。
軒一咬著嘴唇,收起了大槍。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足夠無恥,足夠沒有底線的人。
而椒月遠遠算不上他生命里重要的人。
可是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大地之上,椒月收回了目光。
是的,方才她真切覺察到了軒一若有若無的殺意,并且。
她真的沒有重新虛化躲避的能力了。
也便是如果軒一真的射出那一槍,她便真的會死。
以最難看的死法死去。
椒月甚至相信軒一真的會開這一槍。
和深淵蠕蟲方才堪稱電光火石的戰(zhàn)斗,看似輕描淡寫的演出,事實上要付出多少的代價只有椒月自己才清楚。
其實最初和深淵蠕蟲照面的一拳一腳已經(jīng)算是全力施為了,否則也不會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但是再往后,無論是那堅不可摧的幕墻,還是自己手持夢境長劍隨手便吞吐出十來米的銳利劍光。
這本身就已經(jīng)是極為犯規(guī)的演出了。
既然犯規(guī)那么便定然要付出代價。
不過方才軒一沒有開槍,反而讓椒月有些意外。
她的那個笑容,其實是迎接死亡的姿態(tài),相信軒一也明白。
但是他沒有開槍。
你真是做不了那種無惡不作的人啊。
椒月靜靜想著,然后從黑鐵戒指中取出一顆蓮隱復生劑,塞進嘴中讓它化為柔軟豐盈的泡沫然后吞下。
又一劑蓮隱復生劑下肚,椒月才感到力量隱約回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
然后她站了起來,慢慢來到已紋絲不動的蠕蟲尸體面前。
它就像是一排山巒。
燃燒著熊熊的山火。
然后椒月向著那具蠕蟲尸體,平靜伸出了手。
她開始召喚鎮(zhèn)守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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