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觀一間緊閉的廂房內(nèi)，陸吾看著滿墻的黃裱符紙，郁悶地從床上爬起來，試探著去摸房門的把手，頓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擊倒在地。
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陸吾縱身跳到床上裝睡。一名老者打開房門，又輕聲把門關(guān)上。
“大仙，你醒了？”
陸吾瞇眼一看原來是國師張德瑞，于是翻個身背對著他不理睬。
張德瑞轉(zhuǎn)過床頭笑對他說：“小道有事相求，還望陸大仙答應。”
陸吾白了他一眼，說道：“原來你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正是。”
“那你為何在你家皇上面前不替我辯白，任由那混帳東西污蔑我是妖怪？”
“小道法力低微，不是他的對手，怎敢強行出頭，所以我來找大仙幫忙。”
“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疵Γ俊?br />
張德瑞又笑咪咪地對他說：“大仙誤中七煞破軍符內(nèi)丹已毀。現(xiàn)在你法力盡失，全身真氣不受控制，逐漸脫體而去，最后會消失殆盡。就好比露珠之遇干涸的田地，終將歸于天地間而不復己有。小道心想如此浪費實是可惜，不如把真氣送與我，也是無量功德。”
“我呸，你小子還真會打主意。強奪他人修為，那是要遭天譴的，遲早你會被五雷轟頂，死無全尸。”
“小道修仙已過渡劫期，然羽化不得要領，未能脫得凡胎飛升成仙。只要大仙讓我吸取你的真氣，我必能突破瓶頸擠身天界。此等美事還望大仙多多提攜。”張德瑞的話語還是非常客氣。
“像你這樣的小人，也配成為我們神族一份子？我若不是法力喪失，早就一掌打死你這狗東西。”陸吾罵道。
“大仙是不愿意成全小道呢？”
“做夢吧你！”
“那我只好得罪了！”張德瑞臉色一沉，把手中拂塵一甩，陸吾頓時從床前吸到墻上。張德瑞腳下踩個罡步，右手捏個劍訣，幾道靈符從他袖中飛出，如狗皮膏藥般牢牢地貼在陸吾的臉上。陸吾還想掙扎，可是人如飛蟲困在蛛網(wǎng)中一樣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張德瑞口中念念有詞，自己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了，真氣源源不斷地奔向張德瑞的嘴里。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張德瑞收功斂法，又把拂塵一擺，陸吾就重重就跌回床上。
“你這狗東西真是暴殄天物，剛才吸收的真氣，你能消化十分之一就不錯了。”陸吾罵道。
“大仙的真氣純正無比，又是累修而成，小道就是轉(zhuǎn)化百分之一，都大有裨益。”張德瑞不急不躁，一副笑臉可親的樣子。
“你個畜生，早晚會死得很慘。”
張德瑞毫不介意陸吾的罵語，他拍拍手，一個小道士應聲端著盤子走進來，把幾樣素菜放在桌上。
“大仙請用膳，明日小道還要來，希望到時大仙不要拒絕。”
完了，這狗賊打定我的主意了，我現(xiàn)在是虎落平陽遭犬欺，奈何不了他。待主人救我脫困，我必把他打到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眼下肚子餓得咕咕叫，先吃飯再說，怎么也不能做個餓死鬼。陸吾想罷對張德瑞說：“你給我回來。”
張德瑞正準備出房，聽到陸吾叫喚忙回身道：“大仙有何吩咐？”
“怎么只有素菜沒有葷菜？”
“小觀皆是出家道士，戒葷腥，莫非大仙不愛吃素？”
“那是當然，這些清淡無味的素菜我吃不慣，你去給我換幾盤好菜。”
“這個好辦，小道即刻安排下人去附近酒家給大仙叫幾個葷菜。”
“不行，我要吃明月樓的菜，而且還要劉大師傅親自掌勺。”
“這也不難。”張德瑞趕快吩咐小道士去明月樓。
張德瑞又說：“只要大仙不為難小道，您還有什么要求盡管開口。”
“本尊嗜吃如命，只要你把我侍候好了，想要多少真氣我都給你。”
張德瑞聞言大喜，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他忙說道：“只要大仙助我成仙，我定會在道觀為你立長生牌，天天燒香磕頭，保佑你早日恢復法身，法力超越五大神王，壽與天齊。”
“沒想到你這小子拍馬屁的工夫倒是一流。”陸吾苦笑道。
星光下，尹天成沒命地狂奔了十余里，正準備喘口氣休息片刻，就聽到身后有人喚他：“尹兄，不要走得這么急。”
尹天成暗叫不好，難道是天牢的官兵追上來了？他忙提劍回望，月光下，一名黑衣勁裝的女子唇角帶笑地看著他，原來她是南宮玉。
南宮玉說：“聽說尹兄遭人陷害，被關(guān)進天牢，于是我潛入牢中想救你脫厄，沒想到尹兄自己出來了。”
尹天成聞言感動不已，忙向她致謝。
南宮玉問：“不知尹兄現(xiàn)今有何打算？”
“我被人陷害，現(xiàn)在要自證清白。可我力單勢薄，需有人相助。”
“小妹定會助尹兄一臂之力，有什么要求盡管開口吧！”
尹天成搖頭說道：“李永賢神通廣大非凡人，你我皆不是他對手。如今之計要先救出陸吾，再做打算。”
“那還等什么，我們現(xiàn)在就去白云觀。”南宮玉拉著他的手向前奔去。
尹天成的臉又紅了，南宮玉的小手讓他倍感溫暖，他的心臟有點不規(guī)則地跳動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從高空中傳來，“尹天成，現(xiàn)在還不是你救陸吾的時候。”
尹天成抬眼望去，只見空中一片明亮，祥云萬道，瑞氣千條，就是不見人影。
南宮玉嚶笑道：“好大的架子，不知是哪位神仙故弄玄虛。”虛字還未說完，就聽得一聲“破”響，南宮玉被打倒在地。
“到底是誰，請速現(xiàn)身，不要裝神弄鬼！”尹天成大聲喝道，金虹劍已出鞘。
“在吾等神靈面前，你豈可放肆！”一道金色霹靂閃遍夜空，祥云中現(xiàn)出兩位天神。一位身著白衣，一位黑袍遮月。
沒想到平常總是以古靈精怪形象示人的南宮玉看到這兩位神靈現(xiàn)身，竟然臉色大變，她忙對尹天成說：“快走，這里我來應付！”話音中透著不安。
“你跑得了嗎？”那白衣神右手輕指南宮玉，南宮玉就身不由己地飛向半空，全身被定住不能動彈。
尹天成看到這位神靈如此對待南宮玉，不由怒道：“我與你等有何過節(jié)，竟然如此對待我的朋友！”
黑袍神微微一笑，眼中一道金光閃過，尹天成頓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壓迫他跪倒在地。
月光下，兩位神靈從云端冉冉地降落到地，站在尹天成的面前。
三十八
“你們神靈就是這樣對待人類的嗎？”尹天成道。
“人是吾等的創(chuàng)造物，是神讓你們在這片大地繁衍生息，人類如果不敬畏神靈，遵從神的旨意，忘記這個基本的存在，那么人類離滅亡的日子已經(jīng)不遠了。”
尹天成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定在半空的南宮玉就出言相譏了，“太章、豎亥！三界都說你們是神族最愛炫耀的神，嘿嘿，瞧你們今天這架式，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比傳說中還愛擺臭架子。”
黑袍神怒道：“南宮玉，今天就是無邪親臨，他也不敢對我無禮。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就不知道神的威嚴何在！”
白衣神忙道：“太章，不要傷她性命。”
“兄長放心，我自有分寸。”太章將手往天空一劃，瞬間就有無數(shù)個形似雪花的冰狀結(jié)晶體落在南宮玉的身上，這些冰點逐漸在她身上堆積，變成一個六面棱鏡體的水晶石把南宮玉困在其中，遠遠望去，南宮玉像是粘在千年琥珀里的一只小蟲子。
看到南宮玉身處險境，尹天成焦急之下不知從哪得到了力量，他一挺身，竟然擺脫太章對他的束縛，人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尹天成見勢暗喜，急忙施展輕功將身躍到南宮玉面前舉起金虹劍，使出全身力氣砍向水晶石。
“當”的一聲，金虹劍閃出萬道火光，罩住水晶。沖天的火焰騰空而起，又如璀璨的煙花瞬間歸于寂寞，水晶石卻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裂痕。
豎亥說：“尹天成，不要魯莽！我兄弟制造的水晶石是開天辟地以來宇宙間最堅硬的物質(zhì)，金虹劍雖然是神器，但也不能挫傷它分毫。”
什么，連陸吾的金虹劍也奈何不了這塊石頭嗎？尹天成可不信邪，正準備再次揮劍相向，可是太章已經(jīng)不給他這個機會。太章伸手一指，金虹劍就從尹天成手中飛出，落在太章的掌中。
“你能從我神力從掙脫，還有點意思。”太章握劍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只是讓她小睡一會，不想讓她壞了我的好事。”
尹天成問：“請問尊神，你對我如此大費周折，意欲如何？”
豎亥道：“尹天成，別急著救陸吾，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去海外的龍伯國。”
“什么？龍伯國？”尹天成急了，我只有三天的時間來洗刷冤屈，你卻要我遠走海外，我怎么可能答應你的要求？
豎亥看出了他的憂慮，說道：“先來個自我介紹吧，我叫豎亥，這位是我的孿生兄弟太章。我們都是比現(xiàn)今神族還要古老的太古元神，我乃時間的守護神，太章是空間的守護神。數(shù)萬億年來，我們遠離三界的生靈，默默地靜看宇宙的變化。但是現(xiàn)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來頭還不小啊！既然是神族中的隱士，為什么你們今天要找上我？尹天成不解地問：“原來是兩位尊神，尹某失敬。不過你們所說的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的朋友遭人損害，生死不明，我的義父也因我削職為民。對我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把李永賢捉拿歸案，實在是沒有工夫陪你們閑聊。”
豎亥性格平和，太章的性格就有些急躁了，他聽尹天成毫不在意豎亥的話，大聲對他說：“凡人，聽好了！你現(xiàn)在是奉行神的旨意，你別無選擇！”
這時尹天成才看清兩位神祗的區(qū)別，雖然兩人穿著不同服色的衣裳，但是長相卻似一個模子里印出來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豎亥白發(fā)金眼，太章是黑發(fā)黑瞳。尹天成心道即使你們貴為神靈，我也沒有義務替你們做事，于是他回答太章：“請兩位尊神另找他人，我不過是個柔弱的凡人，不堪擔此重任。”
豎亥已聽出他話中譏諷之意，他心平所和地對尹天成說：“請放心，陸吾現(xiàn)在沒有生命危險，你的不白之冤終將會得到昭雪。而在遙遠的彼岸，有個國家的百姓正在等著你去拯救。”
“有那么夸張嗎？你們法力無邊，為什么不自己去救？”尹天成心想你們自己不動手，反而慫恿我去干這苦差事，這分明是有陰謀。
“我何嘗不想親自解決，但這是天帝降下的神罰，我們不能違抗。”太章說。
“我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吧。”豎亥說：“在東海之外，有座波谷山，龍伯國就坐落在波谷山的腳下。在很久很久以前，大部分神族都住在東海的五座仙山上。每座仙山都有三只巨鰲馱伏著，不讓它沉入海底。那時候，龍伯國的人本是神族后裔，身高幾十丈，還擁有神的法力，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天界，神也把他們當作朋友對待。”
“直到有一天，龍伯國的國君乘船巡游到東海，看到五座仙山擋住他的去路，心里很不高興。恰好在那時，他看到馱伏仙山的巨鰲把頭伸出水面覓食，竟然起了歹念，就命令手下的將士在仙山旁垂釣，一連釣起了六只巨鰲。沒有巨鰲的馱伏，岱輿、員嶠兩座仙山失去了根基，隨波逐浪地飄流到北極，沉進了海底。龍伯國因此得罪了神族，可是他們卻不知悔改，反而宰殺六只巨鰲，把肉分給國人吃，還用大鰲的骨頭來占卜吉兇。住在岱輿、員嶠仙山的神族于是把這件事稟報給帝後，天帝震怒之下，派海皇禺疆誅殺了龍伯國的國君，同時懲罰龍伯國所有的人，削去他們的神力，讓他們越長越矮，不再有與神族對抗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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