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的困境,尹天成察覺出以前結識的一位朋友,現在到了可以派上用場的時候。
于是他微微一笑,朝群雄中望去,那位中年人頓時會意地走上前來,對在場的所有人與妖怪搖頭晃腦地說了起來。
“這天底下的事情,大不過一個理字。本宗身為冀州修仙聯盟的盟主,竊以為要先弄清楚事情真相,而后才能做出定奪。”
現場參加除妖的群雄,除了劍仙派及被洞虛真人籠絡的人物外,其他人對洞虛真人今天極盡炫耀的夸張之舉,大都有反感之心,現聽到這位冀州的盟主站了出來,皆抬起頭來聽他有何話講。
洞虛真人瞇眼一看,發現說話之人是三圣門的宗主姚峰時,不禁吃了一驚。
他并非忌憚姚峰的修為,而是忌憚對方盟主的這重身份。
須知冀州地大物博,人杰地靈,數千年來就排在九州之首,若不是洞虛真人苦心經營數十年,他所屬的梁州哪能后來居上搶占冀州的風頭,成為修仙界內實力最雄厚的一個州。
但饒是如此,洞虛真人也知姚峰背后的冀州修仙聯盟勢力不可小覷,一旦這位宗主傾向于任何一方,那另一方基本上是無翻盤的機會了。
他趕緊假笑著說:“姚盟主,大家都看到尹天成勾結妖孽誤入邪道,這還用得著查清真相嗎?”
姚峰道:“今日之事,尹前輩與洞虛掌門各執一詞,既然雙方都是當事人,按道理來說,我等聽后皆不可深信,也不可不信。所以貧道必須將此事調查清楚,不然何以令天下人信服!”
這一番看似有理有節的話贏得大多數人的贊同,紛紛說道:“姚宗主,依你之見,如何判明事情真相了?”
天心閣一役時,姚峰與陳雷被劉如龍父子所制,幸有尹天成從中化解,還幫他們將殺害哥叔夜的真兇劉熙繩之以法,這份恩情,姚峰自然是銘記在心。
所以經歷了那件事后,他便與尹天成結為朋友,時常書信來往,眼下見劍仙派刁難對方,豈有不站出來幫忙之理。
洞虛真人何等精明,趕緊反詰一句:“貧道縱橫修仙界數十載,何曾愧對過天下眾生!姚盟主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在懷疑貧道的人品嗎?”
“洞虛掌門得罪了,貧道只對事不對人。”
姚峰不為所動,朗聲說道:“尹前輩有沒有罪,我等只須查明妖王是正是邪便可定奪......”
“既然是妖怪,那還用得著查嗎,當然都是邪惡之輩了!币幻较潞投刺撜嫒岁P系要好的掌門搶白說道。
“放你媽的屁,我們妖族乃女媧的嫡系血脈,你們人類不過是娘娘用泥巴做出來的,居然還敢在這里信口雌黃!”
一名黑云洞的妖怪勃然大怒,當即沖著那名掌門罵了起來。
黑兕大王忙制止了手下,此刻他瞧出了名堂,感覺出姚峰似有為妖族開脫之意。
姚峰又道:“妖王久居此地,我等只要問問住在附近的村民,自然就知他的品德如何!
他此言一出,眾人都叫了起來:“姚宗主說的極是,大家還是先問問再說,切免搞的我等此次除妖之戰師出無名,以后成了個大笑話!
大家這才想起現場有許多被劍仙派弟子叫來看熱鬧的村民,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這些村民身上,眼中各種表情皆有。
這些純樸的村民哪曾見過這等架式,有的人頓時心里發慌,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姚峰走到一名老者面前說道:“老人家,麻煩你將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好讓我等有個公斷。”
“我,我......”
這老頭剛開了個口,便有個虎背熊腰的劍仙派的弟子上前喝道:“老頭,我可警告你,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你要敢欺騙我們,老子就一刀把你砍了!”
這名弟子咧嘴冷笑,手中大砍刀猛然一揮,空氣中頓時響起極其刺耳的破空之聲。
這老頭和邊上的村民當即嚇的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
“混帳,你在威脅村民?”尹天成腳下電光突閃,身形一晃之間,便出現在了這名劍仙派弟子的面前。
緊跟著他拳頭一握,“嘭”的一聲悶響中,拳頭直接從那名弟子的胸口貫穿而出。
這倒霉的弟子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當場倒地而亡了。
“尹天成,你太放肆了,竟敢當眾殺我門下弟子!”洞虛真人氣的鋼牙直咬。
話音剛落,人群中直接竄出一大堆劍仙派的弟子,瞬間把尹天成圍了起來,嘴里嚷著要為死去的同門報仇。
尹天成絲毫不懼,冷笑著說:“怎么,想和我打群架嗎?不怕死的盡管上!”
這些人頓時啞了口,全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卻無一人敢對尹天成動手。
見此情形,洞虛真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只覺有些騎虎難下之勢。
“兩位暫息雷霆之怒,這名弟子本就不該多嘴,不然怎會惹尹前輩發怒。這本是件小事,沒必要鬧得這么大吧?”姚峰強忍著笑,在旁裝模作樣地勸道。
“好,貧道就先聽村民們有何話說,回頭再找你算賬!”洞虛真人佯裝發怒,可事實上他已選擇了退讓之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打不過尹天成了,唯有借助群雄的力量才能除了這個禍根,所以他要把尹天成的名聲搞臭,這樣才能激起公憤。
尹天成冷哼一聲,轉頭對那名老者說:“老伯,不要害怕。黑兕大王品德如何,你盡管對大家如實道來。”
梁九川也不失時機地站出來說:“各位鄉親父老,我是滄州修仙聯盟的盟主梁九川,有什么話大家就直說,誰日后敢來找你們的麻煩,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見梁九川當眾做出保證,這老者心下安定,便開口說道:“自小老兒懂事以來,便聽到鄰里左右稱黑兕大王為大仙......”
清境道長當即吼道:“你這老不死的,竟把妖怪叫做神仙,我看你分明跟妖怪一伙的!”
尹天成冷道:“你要再敢插嘴,下場就和剛才那人一樣!”
一見到尹天成怒眼瞪來,清境道長頓時驚悚不敢作聲,現場安靜了下來,都在聽這老頭把話說完。
聽著聽著,洞虛真人當場傻了眼。
老頭嘴里的這伙歷兒山妖怪,不僅不是兇殘之輩,反時常幫村民做農活,就連黑云洞缺了日用品之類的東西,黑兕大王也是派小妖下山收購,從不曾少付銀兩。
眾人聽了大為稱奇,清境道長忍不住叫道:“哼,這伙妖怪霸占了歷兒山后,嚴禁人類涉足其間,違者殺無赦!此事哪個不知,難道它也是假的不成?”
老頭賠笑著說:“道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雖說是有此禁令,但鄉親們有時偷上山采藥打些野味,被妖仙們發現了也只是打幾板子后趕下山去,并沒有害過我等性命!
“簡直是謊話連篇,你敢說這些妖孽從未殺過人嗎?”
黑兕大王突然大喝一聲:“當然有!”
尹天成一聽心道不好,趕緊朝黑兕大王使眼色,叫他不要多嘴。
黑兕大王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死在本王手里的不是附近村民,而是像你們這樣的修仙者!”
此言一出,在場的不少人臉上頓時現出怒意,哪知黑兕大王繼續說道:“這些家伙,不把心思用在修煉上,反倒想殺了本王揚名立萬,若是換了在場的諸位,你們會坐等他們來殺而不自保嗎?”
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壓抑,但按照修仙界的規矩來說,你自個兒跑到歷兒山挑釁生事,最終死在了妖怪手里也怨不得別人,怪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姚峰見眾人無話可說,當下又問了幾名村民,回答皆和那名老者口徑一致。
于是他竊笑一聲,望著洞虛真人叱道:“你身為盟主,做事竟如此不謹慎!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就廣發英雄帖邀請我等不遠千里來歷兒山行殺戮之事,這未免有失公允!
洞虛真人一呆之下,不知作何回答。群雄卻是立即醒悟,皆向著洞虛真人怒目而視。
尹天成在旁見了也是竊笑不已,心道:“好個洞虛,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數月前在失落大陸,便有隨行的一位掌門將陳氏二老盜劍的真實情形偷偷地告訴了尹天成。
原來這位知情人在事發的第二天無意中聽到了洞虛真人與陳氏二老間的談話,方知陳若谷盜劍是真,而不是如洞虛真人所說,是為了試探尹天成的真實修為。
洞虛真人之所以在眾人面前替這個老家伙打掩護,純粹是在收買人心。
尹天成聽后怒火中燒,人也是徹底明白過來。
敢情后來洞虛真人當眾救他也是假仁假意,目的是讓自己心生感激之情,不好意思與他爭統帥一職!
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今日的情形完全顛倒了過來,洞虛真人被尹天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已是有苦說不出。
看到洞虛真人此刻臉上露出難堪的表情,尹天成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就等著看這個老狐貍灰溜溜地滾出歷兒山了。
就在這時候,清境道長見師父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不由心下著急,他又見許多修仙者在照顧受傷的同門,眼珠子一轉間,一條毒計浮上心頭。
他當即出聲說道:“此事誰是誰非暫且不議,今日我等與妖孽大戰一場損傷了不少弟子,這筆債,諸位難道想就此作罷不成?”
黑兕大王怒道:“你在存心挑事!本王手下也被你們殺了不少,這筆債又要如何算清了?”
“血債血償,今日有你無我,有我無你,貧道誓要為門下的師兄弟報仇!”清境道長不停的扇陰風點鬼火。
一時間人聲鼎沸,特別是那些損失慘重的門派,明知今日之事是場誤會,但想到同門的死,心里如何不煩,此刻被清境道長一激,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
“這混蛋好歹毒的心腸!”尹天成頓時察覺出清境道長的險惡用心,他大聲喝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此事本就是一場誤會,再打下去豈不是傷亡更加慘重?”
有人冷道:“前輩當然無所謂了,今天到場的群雄,就你們滄州沒什么損失,自然不想卷入到是非當中。”
他并沒有說錯,戰斗尚未打響,梁九川便看出苗頭不對,就私底下命盟內的修仙者保存實力。
所以打起來之后,他們跟在眾人后頭湊熱鬧,一戰下來,滄州的修仙者中除有幾名受傷者外,更無一人戰死在歷兒山中。
黑兕大王這時卻在一名聰明的妖怪勸說之下醒悟過來,他沉聲說道:“尹公子說的對,冤家宜解不宜結。本王今日就先表個善意,希望能化解這場恩怨!
“哼,你能有何善意,難道有本事讓我冤死的師弟復活嗎?”一名宗主叫道。
“本王若有此神通,還用得著占山為王嗎?怕是早就飛升天庭當個逍遙自在的快活神仙了。”
頓了一下,黑兕大王又說道:“這些年來,我收藏了不少上等的靈藥,它不僅有療傷奇效,還能增加少許修為。諸位若不嫌棄盡管拿去,本王絕不吝嗇。”
說完他也不管眾人反應如何,直接叫手下進洞將這些靈藥全都拿出,去治療現場的那些傷者。
見黑兕大王如此大度,尹天成也松了口氣,趕緊叫上現場的幾位飛羽門弟子與他一起救傷治病,再無余暇去管劍仙派的那伙人。
洞虛真人呆在一旁,氣的差點要當場吐血,他痛恨尹天成的突然到來打亂了全盤計劃。
他已是明白,現在別說是殺妖樹威,就連事先籌備的新聚仙大會都開不成了,這位掌門越想越有氣,不禁惡向膽邊生,偷偷朝一旁的清境道長使了個眼色。
清境道長跟隨師父多年,豈不知他的心中想法,眼下看到師父授意,當即目露兇光,將長劍悄然拔出,就在眾人皆不察之時,清境道長已無聲無息的對尹天成下毒手了。
他出手既快且狠,身影幾近模糊,凌厲的劍芒正朝著尹天成的后背疾速刺去!
只要殺了尹天成,余下的人皆不可畏,隨后師父就能與五位長老殺了黑兕大王,踏平黑云洞,有必要的話,現場的村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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