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樓外樓,清風曉日桃花地。
眼下明明是深秋時節,可在這偏僻的小山之中,滿山的桃花愜意地伸展出它們的動人姿態,花樹叢中隱隱現出了一幢不起眼的小樓。
這幢樓從外表看,非常的古老陳舊,屋頂的瓦棱中雜草叢生,斑駁的墻面幾經風化,現出一片有著歷史滄桑感的灰黑之色。
墻角長滿了青苔,滿是藤莖植物攀爬其上,窗框的金漆已經脫落,露出難看的斑駁之色。
如果有人能進到這幢小樓里,他立馬會驚訝地合不攏嘴,因為屋里屋外簡直就是兩重天。
屋外破舊不堪,屋內卻一塵不染,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過鏤空的雕花窗格照射進來,房間里的每一處無不透露出富麗堂皇的氣息。
房間的正中央,紫檀木制成的案幾上,擺放著精致的昆侖玉茶杯,案前有兩名女子,坐著的那名華衣女子在彈奏古箏,玉手飛揚間,優美的琴聲如銀河般傾瀉而出。
而另一位女子似丫鬟打扮,侍立在一旁聽她彈琴,不時還做出一副陶醉的樣子。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華衣女子嘴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長發順勢披散了下來。
“主人,您怎么又不開心了?”另一名女子發問了。
“青兒,這些年來吾何曾開心過?”
那名叫青兒的女子想要安慰她一下,卻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只好呆站在那里沒有作聲。
華衣女子輕輕地抬起頭,顯現出一張傾國傾城的玉臉,如同星空般璀璨的玉眼,在光線的映照下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這讓人立刻意識到,住在屋里的兩名女子非凡間俗人,而是在此隱居的神祗。
這時,掛在窗戶上的珍珠玉簾突然飄動了起來,可屋內卻感覺不到一絲風的氣息。
華衣神女玉眉輕輕一垂,低聲說道:“有客人來了,還不快去開門迎接!
“何勞大駕,孤還是自己進來吧。”
話聲剛落,華衣女子前面的蟠木椅上就出現了一名男子,他翹著二郎腿歪坐其上,嘴角勾勒出放蕩不羈的淺笑。
華衣神女頓時微露出驚色,她怔怔地望著這名男子,就像看到了一件很老很舊的古董。
男子卻絲毫不介意,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屋內的每個角落。
青兒也在偷偷地觀察著來者,他雖滿頭銀發亮如雪,但外表看起來不到四十來歲的樣子,更令人稱奇的,是這名神祗的那張臉。
這張臉雖不俊美,也不丑陋,可眸子里閃爍出的卻是目空一切的眼神,不僅銳利,還十分的傲慢。
再加上說話時幾乎是不帶有任何感**彩的面部表情,很容易讓人對這名突然到訪的神祗產生一種望而生畏的顫栗感。
這種感覺很奇特,仿佛眼前的這名神祗經歷過誰都無法想像的光輝歲月,以至于骨子里有種亙古不變,永恒存在的霸氣。
蒼涼,久遠,強大,空洞,就如同被黃沙深埋的宏偉宮殿,即使被掩埋在了地底的最深處,世間仍會流傳著關于它的神秘傳說。
青兒頓時暗暗驚顫,心知來者是何方神圣了。
“好久不見,不知娘娘近來安好?”男子洪亮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片刻的寂靜。
“吾?還不是老樣子!比A衣神女自問:“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兩千年,還是三千年?”
男子聞言眼光黯淡了下來,傷感地說:“是啊,太久沒見了。這個世界已不屬于吾等諸神,在這樣下去的話,人類怕是會將所有的神都遺忘在歷史的塵埃之中,這真是件掃興的事情。”
華衣神女對青兒招手說道:“給我們尊貴的客人沏杯茶吧!
茶水端上來后,華衣神女邊喝茶邊問:“不知你今天駕臨寒舍有何貴干?”
“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過來看看老朋友!
“少在這里客套,吾很了解你,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娘娘果然是洞悉人心,那孤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話一說完,男子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隨后他伸出左手,肆無忌憚地打了個響指。
只聽“啪”的一聲,天花板上掉下來一個極其狼狽的身影,繼而這個隱藏者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震飛到半空中定格不動了。
“快放我下來,你這個老家伙!”被困住的年輕男子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男子不無揶揄地說:“平常你不是很喜歡惡作劇嗎,怎么今天孤稍微捉弄你一下就顯得不耐煩了?”
頓了一下之后,他就目光收斂,正色說道:“陸吾,我說你東躲西藏的,就不怕讓娘娘為難嗎?”
“陸吾生性頑劣,吾照顧他也屬常情。”
說話間,華衣神女伸出玉手在琴弦輕輕一勾,頓時一聲清脆的宮音在屋內連綿不絕地回響著,定在半空中的陸吾聞音頓覺渾身一松,繼而飄落地面。
“陸吾,跟孤回去吧,不要再讓娘娘為難了!
“哼,想得美!怎么也得打狗看主人吧?再說了,你瞧我這瘦弱的小身板,那禁得起打啊,殿下真舍得把我從娘娘面前押回天庭接受懲罰嗎?”
陸吾顯見是有恃無恐,他根本沒任何害怕的樣子,反而就近搬來一張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上面,還學著面前這位神皇一樣勾起了二郎腿。
看到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華衣神女忍不住以袖掩嘴,那名叫做青兒的侍女卻無好臉色,朝陸吾狠狠地瞪了一眼。
屋內四位神祗的身份也隨之明朗,這名眼神犀利的男子便是與尹天成打過交道的帝江,華衣神女是陸吾的主人西王母,而那名侍女,就是西王母最忠心的信使青鳥女神。
西王母呷了口茶,問道:“殿下此來,真要帶陸吾回去嗎?”
“不瞞你說,來之前孤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
陸吾喜笑顏開,趕緊接口說道:“多謝殿下,我知道你心腸最好了,今天就當做什么都沒看見,大家也樂得無事一身輕啊!
“唉,我說你這個小家伙,為何如此的不懂事!沒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嗎?”
帝江饒有深意地瞧了對方一眼,沉聲說道:“就你這點小聰明,瞞過了孤,難道就能瞞過其他幾位神皇與那些眼尖耳靈的家伙嗎?”
陸吾頓時啞然,向西王母投以求助的目光。
西王母淡淡地說:“殿下,你認為此事如何解決最為妥當?”
“讓陸吾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那畢竟是他的護身符,縱使有過錯,諸神也會對他網開一面!
“?你這是變相趕我走!”陸吾氣急敗壞,唰的一聲站了起來。
“娘娘司掌九天刑罰,你藏在這里只能是給她臉上抹黑。孰輕孰重,你自己考慮吧!
這話簡直比圣旨還要管用,陸吾不作聲了,他立馬朝西王母磕了個頭,而后輕輕說了一聲:“主人,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屋內的氣氛不覺有些凄涼,哪知陸吾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喉結一動一動的。
西王母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嗯!”陸吾點了點頭,一臉正經地說:“主人,還是換個侍女吧,青兒做的飯菜,不知道有多難吃......”
“陸吾,我掐死你!”
青兒氣的小臉通紅,玉手自云紗袖中伸出,便是一道青芒化作鋒利的鳥爪直朝陸吾的脖子抓去!
“哎呀,沒打著!哈哈哈哈!”陸吾在大笑聲化作一道金光直飛而去。
原以為事情就此結束,哪知過一會兒,外面竟又聽到了陸吾的大嗓門:“主人,你還不知道吧,青兒以前做的糕點,我都拿去喂土縷了,可那些小寵物嫌棄得要死,吃一口就吐出來了!
西王母再也忍耐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半是因為陸吾的俏皮話,另一半則是聽到了帝江的笑聲,而這位神皇,以前是從來不笑的。
可下一刻,帝江的臉就冰冷了起來,他說:“其實孤今天來拜訪娘娘,是另有要事相商!
“哦?什么事情,說來聽聽!
“想必你也應該預知到,那兩個家伙即將在世間重聚了。”
“你說的他們是誰?”西王母明知故問。
“你當真不知道嗎?若不是為了他,你又怎會隱居于此?”
西王母臉色忽變,手顫抖間,茶杯落在了地面上摔個粉碎。
“真可惜了,不過娘娘的珍寶數不勝數,一個小小的茶杯也算不了什么。”
兩位神祗相互望了一眼后,氣氛隨之凝重了幾分。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到目前為止,我們找到的都是冒牌貨,更別提那另外的一個了!
說這話時,西王母梳了梳垂下的烏絲,表情也跟著恢復常態。
“你說的對極了。”帝江故作神秘地說:“只不過眼下的這個冒牌貨,似乎和以前的那一大堆有所不同。”
“何以見得?”
“那個叫尹天成的凡人,似乎是為了他,應運而生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鑰匙。孤相信,吾等諸神搜索了數千年的答案,即將浮現在你我眼前了!
“是嗎?那吾先恭喜殿下了!蔽魍跄缚戳说劢谎,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找到之后,你打算如何處理他了?”
“我要封存他的記憶,讓他永遠忘記過去的一切。如此一來,禁錮在他身上的神咒就會自動解除。將一切都抹去吧,他要過的是平凡自由的一生,吾等諸神強行賦予的使命,并不是最佳的選擇!
“你休想!”一時間,西王母竟然失去了風度。
“難道你想讓他生生世世受到神罰,永無解脫的機會嗎?”帝江的目光變得陰冷了起來。
“你在威脅吾嗎?告訴你,他絕不會平庸地過一生,做為英雄,必定要完成他所肩負的使命!”
說完這句話后,西王母情緒開始平靜,她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對帝江說道:“你雖說是貴為神皇,但若拂逆了天帝的旨意,必將承擔嚴重的后果!”
帝江搖頭嘆道:“唉,可憐的人啊,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平息神的憤怒!
“不,你錯了,萬物自有定數,天意不可違,即使是吾等諸神,也不能逆天而行!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既然如此,孤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告辭!
“青兒,送客!
“不勞遠送了!痹捖晞偮,帝江已不見蹤影,一直在迎風舞動的窗簾也隨著他的離去,無力地垂落在了窗欞上。
客人雖已遠離,可西王母臉上似有怒氣未消,青兒看在眼里,走上前說:“主人,要奴婢去人間走一趟嗎?”
“不必了!背烈髁艘幌逻^后,西王母輕聲說道:“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西王母心里清楚,帝江說的沒錯,諸神等待許久的后羿轉世終于要重現人間了。
但還有一件同樣重要的事,那就是另一個人的出現,她的神秘失蹤曾令諸神為之緊張過一段時間。
算起來,距今已有近二十年了,如果她也和后羿一樣轉世為人的話,那么天底下,誰也無法阻擋他們彼此的見面了。
就連神也不能,因為那是即使是天地逆轉,宇宙毀滅也斬不斷的因緣。
一念至此,西王母的手又顫抖起來,如果他們再度相逢,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了?
就像棋盤上突然多出了一顆棋子,一顆連諸神也無法掌控的棋子,它所蘊含的能量,極有可能會改變整個棋局的走向。
這才是西王母最為關心的事情,此刻,她坐在椅上,屋內低沉的氣氛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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