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發狂的商陽，尹天成從容不迫地說：“你自恃身份尊貴，卻為何做出比我們人類還低賤的事情來了？”

    “混蛋，膽敢褻瀆神靈！”商陽的咆哮聲如雷霆般炸響在整個空間之內。

    可尹天成絲毫不把神的憤怒放在眼里，他大聲說道：“我說錯了嗎？身為神祗，居然像我們人類當中的偽君子一樣擅長說謊，未免太墮落了一點吧？”

    商陽本已是怒火沖天，本來都要對尹天成施展出毀滅性的一擊了，可對方的這句話一說出口，他竟是怔在了當場。

    看到這般景象，洞虛真人萬分震驚。

    換作別人，一定會認為尹天成狂妄到了極點，竟敢出言恐嚇神靈，可這個老狐貍卻不這樣認為，他太了解尹天成了，知道這個死對頭說的話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這時候，尹天成哈哈大笑起來，繼而說道：“怎么不說話了，看來是我說對了。現在你能否像個君子一樣坦誠相待，告知其中的原委？”

    “區區一個人類，竟敢質疑神，你不配！”

    商陽聲嘶力竭地大喝，可在場之人都聽出這位神祗已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既然你不敢正面回答，不妨讓我來代替你說。”尹天成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商陽，又笑了笑，自信地說：“如果我猜錯了，到時是殺是剮，任由你處置。”

    商陽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其實我對你的來歷知曉的一清二楚，你是海皇禺疆的手下，天界的司雨之神，對不對？”

    這話一說出口，洞虛真人便嗤笑出聲，看到聰明過人的尹天成居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他忍不住想要張口譏諷幾句。

    可洞虛真人隨即就驚訝地發現商陽在朝自己狠狠地瞪來，他頓時警覺地閉上了嘴巴。

    此刻的洞虛真人，心里是驚訝萬分，商陽的眼神中，分明有幾許不安與慌張，這從側面證明了尹天成的話一點也沒有說錯。

    他不由得當場懵逼，劍仙派的弟子們依照祖訓供奉商陽，可對方從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份，尹天成不過是第一次與這位神靈打交道，怎么能一猜就中了？

    讓洞虛真人無法理解的是，世間有翼的生靈，哪怕貴為神祗，居住的府邸也應是名山神林之中，怎么可能會以水為家，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起碼洞虛真人還知道斬殺蚩尤的應龍背長雙翼，可這位大神遍體密布的鱗甲，便是彰顯他水神身份的最好特征。

    當然，洞虛真人心里也清楚，任何一位神祗都有著莫大的神通，世人不能單純以外在形象來確認所屬神職，可當真身顯現出來后，就很難隱藏他的身世淵源了。

    眼下見到的商陽已顯露出真身，他的皮膚上覆蓋著似獸非獸的濃毛，無絲毫魚鱗存在過的痕跡；再加上那雙烏黑的翅膀，完全呈現出鳥形的姿態，與應龍大神的肉翼有著顯著的區別，

    試問這樣一位極具山林特征的神祗，怎么可能是司掌**雷霆、溝瀆河川的神靈了？

    就在洞虛真人一臉狐疑的時候，他聽到商陽嘆聲說道：“人類，你從何得知吾的來歷？”

    尹天成微笑著說：“沒人告訴我，是你自己泄露了身份。”

    “這怎么可能！”這一次，商陽和洞虛真人一樣滿臉的狐疑之色了。

    “雖然你的名字在任何古籍中查不到相關記載，可并不妨礙我從中窺破天機。”

    喘了口氣后，尹天成一字一頓地說：“商是你的姓，但如果把后面的陽字換成山羊的羊字，那么你的身世就不再是個秘密。”

    尹天成的話聲一落，商陽便面如土色，滿眼的驚駭。

    怔了好半天，他才不情愿地說：“不錯，我就是雨師殿里雨神商羊！”

    洞虛真人聽后恍然大悟，不由得暗里嘆道：“哎呀，古籍中明明白白的記載著商羊是北海的靈鳥修煉成神，我怎么把這段給忘了！”

    懊悔之后，隨之一個疑問自洞虛心底浮出，因為商羊羽化成仙后，是位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可眼前的尊神長得如此丑陋，和傳說中描述的形象大相徑庭，難道古書中的記載有誤嗎？

    就在他私下琢磨時，尹天成已向商羊提出了同樣的疑問，得到的卻是冰冷的回答：“哼，人類沒資格窺探神的**！”

    “哦，是嗎？”尹天成揶揄著說：“看來你還是不肯吐露實情，還需要我來揭穿這一切嗎？”

    商羊聞言一怔，正思索著尹天成話里的含意，便聽到洞虛真人在旁惡狠狠地說：“尊神，千萬不要上了這家伙的當，他羅里吧嗦說了半天，目的是想拖延時間，好留下自己的一條狗命！”

    此刻洞虛真人覺得自己猜中了尹天成的心思，事情明擺著，此刻夙沙無極不死也只剩一口氣了，尹天成孤掌難鳴，絕不可能是商羊的對手，再打下去，他必死無疑。

    所以尹天成心生怯意，開始想轉移視線，以博取商羊的同情，從而避免這場生死之戰，讓自己能夠活著離開這里。

    “差點就上了你的當，像你這樣狡猾的人類，吾絕不能再留在世上，勢必要為神族清除隱患。”經洞虛真人這么一提醒，商羊當即明白過來。

    話音一落，商羊的雙翼便又迅猛張開，頓時神威滾滾橫斷千里，宛如血海遮天蔽日，迸發出無窮無盡的殺機。

    “師叔祖小心！”一見到商羊大展神威，蘇幕臉色大變，失聲說道。

    面對強敵，尹天成仍是鎮定自若，淡淡說道：“我看你為諸神清除隱患是假，殺人滅口是真！”

    “哼，死到臨頭了，還想著誹謗吾嗎？”商羊厲喝。

    “有種聽我把話說完再殺也不遲啊。”馬上都要性命不保了，尹天成居然有閑心對商羊開起了玩笑：“這么急著殺我，難道是怕我把天帝請下凡來訓斥你嗎？”

    “哼，你是吾見過的人類當中，最會耍嘴皮子的一個。”

    商羊冷哼一聲之后，似有些動搖，他并沒有急著取尹天成的性命。

    見這位神祗猶豫了起來，尹天成心知機不可失，嘴上卻賣起了關子：“難道你就不想聽我先前辱罵你是個騙子的原因嗎？”

    想起尹天成方才的無禮，商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好奇心卻不知覺的被尹天成調動起來，他怒道：“好，吾讓你知無不言，等下若有半句不對，吾立馬取你性命！”

    “身為神祗，其實你挺可憐的，居然活在虛幻的假象里不肯承認事實，仍妄想自己生活在雨師殿中，和諸神一同逍遙自在，你這樣做，太可悲了。”

    商羊聽后神色劇變，瘋了似的狂叫起來：“胡扯，你這是胡扯！吾乃禺疆殿下欽定的雨神，你竟敢信口雌黃！”

    “尊神，別和他磨時間了，快殺了這個不敬神的混蛋！”洞虛真人趕緊煽陰風點鬼火。

    “我說的不對嗎？”尹天成冷聲應道：“你以前確實是雨師殿中的尊貴神祗，可現在卻淪落人間，再也回不去了！”

    這話不亞于晴天霹靂，商羊當即語塞，僵在了原地，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為何不敢回答失去青春形態的原因？你為何要在戰斗中刻意強調殺了我與夙沙無極之后能回歸天庭？別再欺騙自己了，你現已是神力大幅度衰弱，再不復當年的神勇！”

    尹天成步步緊逼，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既然你不敢面對現實，那就讓我來告訴大家真相！這全是緣于上一次神族浩劫時那場突然爆發的神秘瘟疫，導致你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全場震驚，洞虛真人面色陰晴不定，不明真相的蘇幕滿腹疑問，忍不住輕聲問道：“師叔祖，你怎么知道這么多和神有關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我對商羊的經歷一無所知，這一切其實都是剛才推論出來的。”

    嘆了口氣后，尹天成又說：“幸好猜對了，不然這位神仙早就動手殺我了。”

    現場詭異的沉寂了下來，商羊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似已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

    尹天成的眼睛有點濕潤，他終于明白了商羊的內心想法，此刻腦子里都能想像出商羊過往的那些悲慘遭遇。

    當這位神祗身染致命瘟疫的時候，諸神為防止禍及己身，便將他無情拋棄，驅趕到了人間。

    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商羊顛沛流離，可是在人間，誰也沒有能力給予幫助，這位可憐的神祗唯有用自身的神力強行壓制體內的瘟疫，茍延殘喘的活著。

    但是，商羊的神力終究有限，在與瘟疫的抗爭中，神性在一點點的衰弱，可他畢竟是神，并沒有像人類那樣孤獨的死去，而是飽受疾病的摧殘，最終失去了永恒的青春。

    這種悲慘的景象，尹天成已在泰逢那里見識過了，所以他把前后事情聯系到了一起的時候，商羊苦心積慮隱藏的秘密，在他眼中不再是個秘密了。

    只不過，與泰逢不同的是，商羊雖沒有冥玉棺，但也找到了解決的法子，那就是被尹天成一箭摧毀，覆蓋在他身體之上青銅假體。

    它可以有效隔絕殘留在人間的瘟疫侵擾己身，同時又能阻止自己體內的瘟疫擴散出去，以免它禍害其他的神祗。

    想通了這一點之后，尹天成禁不住對這位神祗產生了憐憫之心。

    假如商羊不藏身在青銅假體里，而是怨恨諸神的殘忍無情，他大可以破罐子破摔，直接將體內的瘟疫擴散開去，禍害那些拋棄他的同族。

    可這位神祗終究沒采取任何的報復行動，他沒有墮落成兇神貳負的樣子，這充分說明，在他高傲兇惡的外表之下，藏著顆和陸吾一樣善良的心。

    他一直幻想諸神能重新接納自己，即使是剛才的暴虐之舉，也是為了神族的未來著想。

    其實他開始的本意只是還劍仙派一個人情，助洞虛真人脫困之后便安然離去。

    可戰斗中，尹天成與夙沙無極所爆發出來的驚人實力，逼的他臨時起了殺心。

    以神的角度來說，商羊此舉并無過錯，事實也確如他說，是為神族清除潛在的隱患。

    即使從尹天成手中奪得了金虹劍，他也只想著交還給蓐收，借此契機重歸神族的大家庭。

    但事情的發展并不以他的意志來轉移，尹天成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戳中了商羊的心底最隱秘最脆弱的地方，令他的斗志崩潰，瞬間沒有了戰斗的意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間，商羊狂笑起來，笑過后仰天長嘯：“殿下，你為何要拋棄吾！”聲音如如喪考妣，聞者無不心酸。

    尹天成微微垂下了眼簾，心知商羊口中說的殿下就是禺疆，當年將商羊驅除天界的命令，必出自這位海皇的口。

    接下來，商羊又把眼光落到了在場三人的身上，兇狠地叫道：“你們在笑吾，是不是？”

    “沒有，沒有！”洞虛真人嚇的把頭直搖，一個勁地否認。

    這時候的商羊，雙目已是失神，他自顧自地說：“笑吧，笑吧，你們盡情地笑吧。曾經，吾等神族高高在上，眾生跪伏腳下，可誰會想到，長生不老，與天同壽的神也會有滅亡的一天！”

    “這就是報應，報應啊，這場瘟疫就是對諸神最好的懲罰！什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言！吾等終究是掙不脫天道的循環，要不然后土也不敢如此囂張了......”

    他尖呼著，嘶吼著，到最后聲音越來越低，嘴里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可尹天成等人一個字也聽不清楚，只看到他神態失常，心智錯亂。

    見了這一幕，蘇幕心驚膽戰，低聲對尹天成說：“師叔祖，商羊是不是瘋了？”

    “神會發瘋，你相信嗎？”尹天成苦笑了一聲，不知作何回答。

    突然間，他眼睛一亮，不由得失聲說道：“管他是什么情況，我可以救他！”

    “不是吧，師叔祖你有這么厲害？”蘇幕吃驚地看著尹天成，而躲藏在暗處的洞虛真人神情頗為復雜，搞不好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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