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封清逸贈送的坐騎已被妖魂們吞噬的只剩下了兩具骨架,尹天成與陸吾只好步行前往寒泉城。
一連走了兩日,到了清晨的時候,他們終于來到了傳說中的寒泉大澤。
尹天成這才發現寒泉大澤是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湖,此刻湖升起了霧,隨風飄蕩,像是給湖面披了一層層的輕紗。
但是除了層層的霧紗之外,就看不到其它的動靜了,別說是停在湖面的小船,就連飛禽與游動的魚群也不見蹤影。
整個寒泉大澤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仿佛這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就沒有別的活物存在。
“寒泉城在水底之下,我們下去吧!
陸吾看了眼湖面,一個縱躍之間,身體便沒入了湖水之中,像魚一樣靈活地游動起來。
尹天成拿出了避水珠,猶豫著向前走去。
腳剛挨到冰冷的湖水,便聽到“嘩啦”一聲響,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前方的湖水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樣,當中顯現出一條寬廣的道路。
尹天成不由得大喜,趕緊追隨著陸吾向著湖心深處走去。
他們兩個默默地前行著,越是接近湖底,尹天成就越感到緊張,好像心里壓了沉重的鐵塊。
眼里終于出現了城池的輪廓,隔著朦朦朧朧的水簾,讓人有種身處在夢境里的感覺。
陸吾卻是無所畏懼,他抬眼一望,城頭冷冷清清,除了矗立著一桿繡有“寒泉城”三個鑲金大字的旗幟外,不見任何守城士兵的影子。
再低頭一瞧,城門口同樣是沒見到任何值勤與巡邏的將士。
“嘿嘿,那些妖怪說的是實話啊,寒泉城現在就是一座空城!”
陸吾笑說了一聲,身形如飛的來到了城門口。
面對著兩扇丈余高的朱紅城門,陸吾沒有絲毫猶豫之心,驟然揚起了手中金虹劍。
隨著一道金光耀眼的劍芒直擊而去,城門應聲而垮,旋即一連串的水泡骨碌聲響徹不停,到一切歸于沉寂時,城內光亮四散,卻不見有誰出來阻擋。
“云泓天真的驅散了城內所有的居民與將士嗎?”看到這空曠的場景,尹天成不由得詫異的說了一句。
“應該是這樣的!标懳崂湫χf:“他也算是個聰明之輩,知道自己敗局已定,所以不想傷及無辜!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抬腿邁進了城內。
事實果然如尹天成所說,街道空蕩蕩的,不見任何人影。
就連街道兩旁的商鋪與酒肆,也是沉寂無比,再不復往日的繁華景象。
仿佛這座城市已成了死亡之城,再也見不到一絲生機。
尹天成是驚詫不定,他打量著四周,有點好奇地問道:“為何看不到一絲水跡,城中的湖水難道都突然消失了?”
“呵呵,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陸吾嬉笑了一聲,手指向方說道:“你抬頭看面就知道了。”
尹天成抬頭一看,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湖水竟然懸浮在他們方,像透明的天空。
只不過,這片由湖水組合而成的天空,會時不時晃動那么幾下,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以為自己身處在一座流動的城堡之中。
“所有水神管轄的水底城池,都和陸地一樣沒有區別,只是進城之前對你們人類有些困難罷了!
說完這句話后,陸吾提劍徑直朝前走去,沒有任何留戀之心。
尹天成收好了避水珠,緊緊跟在陸吾身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擔心街道兩旁的建筑里會隨時跳出來幾個水妖偷襲他們。
可事實證明尹天成的擔憂過頭了,一直走到了侯府門前,他們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還沒有進去,尹天成便聽到里面有“嘩嘩”的流水聲,在這寂靜的世界里顯得格外的刺耳與響亮。
他不禁向陸吾問道:“云泓天住的地方和別處不同嗎?”
“鬼知道了,或許這家伙就喜歡與眾不同!
陸吾隨口答了一句,大踏步的向前,直接推開了沒有鎖的大門。
若不是親眼所見,走進去之后的尹天成絕對會認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因為府里的一切景象,都有種讓他覺得自己走進了深山幽林中的感覺。
因為眼中看的景象,竟是怪石嶙峋、虬松勁繞與群花綻放,四周無一處有人工雕鑿過的痕跡。
而在他們前方的正中央,居然是一面殘崖直壁,一道自而落的飛瀑似九天的銀河傾瀉而下,激起了無數水花濺向四方。
隨即尹天成就詫異的發現,激流而下的急速流水,竟沒有淹沒整個侯府,地的積水也只是剛好漫過了他的足踝。
好像多余的流水都滲入了地底,再也不會出現一般。
府內外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身后那陳舊的木門悄然的將一切隔離開來。
看到這個情況,尹天成是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
在他的心目中,一座正常的侯爺府第絕不會是自己見到的這個鬼樣子。
按照常理來說,尹天成現在看到的應該是一座金碧輝煌的雄偉宮殿,云泓天正坐在金椅之,廊下站滿了道行高深的妖怪將領。
尹天成忍不住說道:“你說對了,云泓天還真是與眾不同!
陸吾冷笑了一聲,道:“眼前的景象,不過是青要山的翻版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這時,只聽得有人沉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過來一敘?”
這正是云泓天的聲音,卻是從瀑布后面傳出來的。
陸吾做了個手勢,提醒尹天成不要大意,而后他們兩個一前一后地走進了瀑布之中。
百余丈飛瀑后面是筆直又光滑的斷壁,山壁之下突出來一塊圓桌大小的平臺,仿若天然生成一般。
平臺旁邊還有幾個圓形凳子,除此之外,就別無長物了。
云泓天就坐在平臺面,用的是佛門僧侶常用的趺坐姿勢,雙眼緊瞇,好像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一看到這個情形,陸吾頓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怎么,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開始祈求佛祖的保佑了?”
云泓天還沒開口,陸吾又譏聲說道:“身為神祇,居然祈求外神的幫助,三界之內,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嗎?”
云泓天淡然應道:“將死之人,嘴巴還這么毒嗎?”
尹天成怒叱:“死的人是你!”
“轟!”
一股極為旺盛的元氣,自尹天成體內爆發出來,手中的金箭,也跟著凌厲的斬向了平臺的云泓天。
面對尹天成的強悍一擊,云泓天居然連眼皮都不撩一下,只是釋放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道韻。
仿佛歷經了數千萬年,帶著無數輪回的前世記憶,這股氣息一釋放出來,立即讓云泓天變得真正的與眾不同。
“當”的一聲,那柄黑色的長刀驟然出現在云泓天身前,擋住了飛射而來的金箭。
看似迅猛無比的金箭,一接觸到黑色的長刀,就像是能量被刀身一下子吸收殆盡一般,光華黯淡,旋即無力的返回到了尹天成手中。
“嘿嘿,小子,仗著有羿王的神器在手,就敢在我面前恣意妄為了嗎?”
云泓天冷冷說道,緩緩地張開了雙眼。
隨著他睜開雙眼,渾身立即散發出一股霸道的氣勢,簡直就是勢不可擋!
尹天成看傻了眼,甚至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本來也沒指望自己這一擊能傷害到云泓天,只是想逼迫對方起身,挫挫他的銳氣而已。
哪曾想,云泓天根本沒把自己的攻擊當一回事,僅憑著長刀就輕松將其化解。
若是在從前,尹天成肯定會對此感到驚訝萬分,但此刻,他心里波瀾不驚,只因自己已經知道了云泓天的真實身份。
普天之下,除了后羿本尊之外,能夠不把金箭的威力放在眼里的人,恐怕就只剩下面前的這位云泓天了。
陸吾突然說道:“整天戴著張假面具,不覺得累嗎?”
云泓天淡淡地應道:“習慣了就好,我幾乎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說話間,他身體懸浮起來,繼而雙腳落在了地面之,將那柄黑刀握在了手中。
陸吾冷道:“這么說來,你是很喜歡現在這種虛假的身份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臨死前的胡言亂語嗎?”
陸吾怒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臉在我面前裝?”
尹天成也跟著怒道:“你是自個兒揭下虛偽的面具,還是等我們來動手?”
“呵呵,有這個能耐嗎?我看你們兩個是瘋了。”
面對尹天成與陸吾的輪番詰問,云泓天竟然顯得異常的鎮定。
“真有你的啊,怪不得能在東夷大陸藏身這么久而不怕被人發現!”
冷笑了一聲之后,尹天成干脆把話挑明了。
“在十里城中,我曾向封侯爺問起你的來歷,當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后,我心里就更納悶了。依你現在的身份來說,兩千年前是一只與千夜華兄交好的小狐妖,修為不過是魄之境界,怎么一到了東夷大陸內亂的時候,就變得神勇無比,近乎于無敵了?”
云泓天笑道:“離開了千夜華以后,我有了常人做夢也碰不到的奇遇,修為突飛猛進,不可以嗎?”
“好,就算你走了狗屎運,那庇護所的結界,你竟然視同無物,進出自如,這已經不能用實力來解釋了吧?”
“那是因為我發現結界有個隱秘的弱點,它自然在我面前形同虛設了。”
“那我就奇怪了,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家伙,怎么一進入庇護所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從不曾傷害過里面的任何一個村民了?”
“哼,我喜歡嗜殺,但不是濫殺!”云泓天厲聲說道:“螻蟻一樣的人類,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干嘛要多此一舉見人就殺,我還沒有無聊到那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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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閉嘴!”陸吾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直接喊出了云泓天的真名:“青要山的武羅,你到底要裝到什么時候?”
一聽到武羅這個名字,云泓天渾身一震,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尹天成嘆道:“以前我只是認為你性格乖戾,行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后來我想通了,全因為你是喬裝打扮的武羅!也只有這個身份,所做的一切事情才能有個合理的解釋!
云泓天吃驚的看著他,過了很久,才苦笑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了我的破綻?”
尹天成笑了笑,說:“就是你當著我的面殺青虬與虞倌的那一次。”
“那時候我自認為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就連那兩個該死的妖怪,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尹天成答道:“我當時并沒有識破你的身份,只是感到奇怪,你進出庇護所很多次了,按道理早就知道了圣柱的秘密,可為什么一直沒有下手將它奪走了?”
頓了一下,尹天成繼續說道:“我想了一個晚,終于想通了,你之所以不對圣柱下手,并不是出于高風亮節,而是你對一切都知根知底,心知沒有龍鳳呈祥這枚玉玦,自己永遠無法激活蘊藏在圣柱里的巨大能量,所以你只能是等待,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云泓天冷道:“那也只能證明我想殺了你得到玉玦,而不能證明我是武羅!
“你說的沒錯,但是凡事都會有動機,我卻一直沒能想明白你的作案動機。也就是那個晚,我突然想起荀池說過的話,才徹底的恍然大悟!”
尹天成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說:“荀神告訴我,后羿的結界,只有他和武羅能夠進出自如!”
云泓天又不說話了,沒人能看清面具下的他有著怎樣的一副表情。
尹天成又說:“想通了這一點后,我仍不敢確定,因為這個真相太驚人了!
陸吾在一旁插嘴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像不延胡余與弇茲這樣的家伙,是絕不會投靠到一個妖怪手下當差的。”
尹天成嘆了口氣,又說:“你多次進入庇護所,看似毫無目的,實際是牽掛那里的百姓,不想讓他們受到外界的干擾!
“你殺死青虬與虞倌,絕不是為了殺人滅口,而是他們觸犯了你的底線,暗中在打圣柱的主意!”
“你率隊攻打平南侯府,絕不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而是為了對付我,想將后羿的金箭收歸己有!”
尹天成一口氣說出了云泓天的所有作案動機,對方聽了后卻是冷冷一笑,開口嘲道:“你這么聰明,難道荀池就是傻瓜嗎?這一千年來他難道對此毫無察覺,反要借你的口說出?”
“武羅,你是真糊涂還是要嘴硬到底?”
尹天成大聲說道:“荀神其實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之所以不揭穿你,是因為他一直惦記著你們之間的生死友情!或許他心里還認為你做的一切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他從沒懷疑過你背叛了后羿!”
“胡說!”云泓天頹然打了個冷顫,像是受到了刺激。
他突然狂吼了起來:“我怎么會背叛羿王,因為我是他意志的最佳繼承者。
不知怎么回事,尹天成聽了這句話只覺自己鼻子發酸,心里一陣悸動。
云泓天厲道:“不錯,我就是羿王最忠實的部下,青要山的武羅!
說完他緩緩地揭下了臉的面具,露出了一張蒼白至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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