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正午時分,天就完全陰暗下來,雪花成團的飄舞著,不一會兒,路面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層雪。
不停肆虐的寒風,刮得枯枝的積雪片片飛落,可是尹天成卻詭異的發現,腳下的碎石子路除了略微有點泥濘之外,竟然連一點積雪也沒有。
這時候,陸吾縮了下脖子,低聲罵了一句:“媽的,這鬼天氣,肯定是妖物作祟!”
尹天成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眼下深春時節,天空中卻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就連傻子也知道這種天氣極不正常。
他拍了拍肩的殘雪,眺眼望去,天地相間迷蒙蒙的一片灰白之色,除了小路的盡頭孤零零的直立著一幢老舊木屋,就再沒別的建筑物了。
陸吾看了眼木屋,轉頭對尹天成說道:“好重的妖氣!”
“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去那個地方看看吧。”尹天成嘴角勾勒出了一絲冷笑。
他心里清楚,東夷大陸到處都是妖怪,自己正日夜兼程地趕往九幽城,別說是慕月心派幾個手來搗亂了,就連沿途的妖怪知道后恐怕也要興風作浪,阻止他們繼續前進。
但即使前面是個陷阱,尹天成也決定去一看究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不是莽撞,而是尹天成明白自己現在是實力大增,尋常的妖怪已不再是他的對手了。
這種妖魔慣用的騙人小伎倆,尹天成還真沒把它放在眼里。
在滿天飄落的雪花中,尹天成與陸吾快步來到木屋前。
人還未進去,他們就聽見店內人聲鼎沸,讓人感覺到里面像是在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
尹天成朝陸吾使了個眼神,便抬手掀開了門前掛著的厚實布簾。
剛走了進去,尹天成就愣住了。
原來這是家酒店,略顯擁護的大廳內,亂七八糟的放著十來張桌子。
桌架著火盆,一大群妖怪圍坐在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火鍋。
沒誰留意尹天成與陸吾的到來,妖怪們都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有店里的小二在忙碌著,顯得特別殷勤。
表面看起來,這是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店,但卻讓尹天成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雖然妖怪們都漠視他的存在,可尹天成已經觀察出,這些獐頭鼠目的妖怪個個眼帶煞氣,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輩。
就在尹天成敏銳觀察著店內動靜的時候,一旁的陸吾眼睛里都亮起了光。
從妖怪們的碗中飄過來的濃烈酒香,以及鍋里誘人的肉香,讓陸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在極力壓抑住自己的食欲。
可越是想壓抑住這種**,肚子里的饞蟲就越是亂動。
最終,陸吾忍受不住了,他大喝一聲:“小二,給我挑張干凈的桌子,本尊今天要喝個痛快!”
下一刻他就傻了眼,自己喊得這么大聲,居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那些殷勤待客的伙計把他當作了透明人一樣,任憑陸吾扯著嗓子叫了好多聲,也不搭理一句,甚至是故意不看向這邊。
尹天成頓時察覺到這當中有蹊蹺,一雙劍眉不由得緊皺了起來。
伙計的態度明顯是裝出來的,就連大吃大喝的妖怪們,說不定也在配合著演戲。
陸吾自然也發現了這里面有問題,可他觀察到的卻是另一種角度。
店內雖然座無虛席,但妖怪們坐的位置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完全不給后來的進店之人留一張空桌。
就拿面前這幾張能坐十來人的大圓桌來說,邊只坐了寥寥幾個妖怪,這本是很正常的現象,可問題在于他們把多余的坐椅收了起來,這不明擺著不想給其他人拼桌吃飯的機會嗎?
陸吾頓時怒火中燒,可偏偏這時候,有個面容姣好的女妖怪放下了酒杯,像是不經意地瞅了他一眼。
那雙貓一樣的眸子里閃動著詭異的紅光,顯得十分的精明,卻又隱含著種譏諷之意,仿佛她從來就沒有把陸吾放在眼里。
“媽的,一個小妖就敢如此囂張,我看你是連死字怎么寫也不知道!”
暗罵了一句之后,陸吾眼光變了,漆黑的眼睛里不再有驚詫之色,而是充滿了怒意。
他暗將神力灌輸到雙腿之,隨后就是往地面大力一踩。
頓時一股燦爛的金色光圈順著地面向外擴展而去,迅速蔓延到了店內的各個角落。
陸吾這一腳,差不多用了七成的修為,不出意外的話,所有的桌椅板凳,連同店內吃喝的妖怪們,全都要被他的神力震飛開來。
既然這些可惡的家伙不想讓他坐下來吃飯,那陸吾也不講客氣了,決定讓他們也吃不成飯!
但令這位神祇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竟讓他目瞪口呆。
隨著金色的光圈波及到店內的每一個角落,它就像失去了后勁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看到店內一切如常,陸吾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七成的神力竟然沒有任何的破壞力,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點。
他就像啞巴吃了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看到這一幕后,尹天成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已經看出,店內的妖怪絕非尋常之輩,他們當中隱藏著一個修為深厚的高手,正是這個高手阻止了陸吾的搗亂,而后又裝作沒事人一樣喝酒吃菜。
但陸吾此舉也不是全無效果,他終究是成功吸引了所有妖怪的注意力。
妖怪們不再吃喝,全都冷冷的看著他,就像是看一個小丑。
陸吾頓時感到有些難為情,沒想到店內居然隱藏著高手,而且修為不在他之下。
可這些妖怪非常擅長掩飾自己的妖氣,這讓他看不出誰是哪位隱藏的高手。
這時一個看起來很年輕,嘴留著山羊胡的妖怪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指著火鍋里的菜對陸吾說:“你是不是很想吃肉?”
陸吾不卑不亢地說:“你若請客,我當然不會拒絕。”
年輕妖怪笑道:“想吃就早說嘛,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他手一用力,火鍋里便有一大塊冒出熱氣的羊肉從湯里蹦出,直朝陸吾飛來。
哪知肉塊未近到嘴邊,就化作了一張血盆大口,伸出一條刺目的血紅色舌頭。
“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本尊!”
陸吾勃然大怒,當即張嘴對著這惡心的妖嘴吹了口氣。
看似輕輕的一口氣,一吹出來便化作了颶風,當場將這血盆大口吹成了絲絲縷縷的血肉粉末。
也就在這時候,那個先前瞅了陸吾一眼的女妖怪突然說道:“能在昆侖里面混的,即使只是個看門的,實力也不可小覷啊。”
她一邊感慨著,一邊呷了口杯里的酒。
也沒見她有什么動作,可那些被陸吾吹散的肉沫,立即聚合起來在原地打轉。
一眨眼的工夫,肉沫便復合成了肉塊,掉回到了鍋中。
陸吾的眼睛,本是盯在那個山羊胡的妖怪身,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這個女妖怪這里。
他實在是看不出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妖怪,竟也是個修為不亞于他的高手。
身為神祇,陸吾縱橫三界無數年,雖不能說有傲視眾生的實力,但今天接連被兩個妖怪成功戲弄了一番,這叫他如何能不生氣。
可嚴峻的現實讓陸吾不得不把這口怒氣壓抑在心里,沒有表露出來。
他意識到酒店里的妖怪,包括店小二在內,很可能都是隱藏的妖族高手。
而這些妖怪當中,究竟有幾位可以當他的對手,又有幾位實力深不可測了?
他想不出,也不敢去想。
他只是知道,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酒店,原來是個藏龍臥虎之地,他和尹天成已經掉進了別人設置好的陷阱中,進退兩難。
店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尹天成開口說道:“諸位都是變戲法出身的嗎?居然會這么喜歡變戲法!”
說完,他笑了起來,想調節一下現場的氣氛。
可是妖怪們都沒有笑,這些家伙雖然年紀相貌各不相同,卻有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非常的沉著冷靜,好像世間沒什么笑話能讓他們展露出絲毫笑容。
尹天成尷尬了起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把話說下去。
“你們這里,喜歡以這種風俗對待客人的嗎?”
“當然不是。”終于有妖怪吱聲了。
尹天成轉眼看去,只見一個長著三只眼的妖怪低頭喝酒,一臉自得其樂的樣子,好像在等著他過去搭話一樣。
尹天成眉心一收,大踏步地走了過去,說道:“朋友,能請我喝杯熱酒嗎?”
“沒問題。”妖怪言簡意賅,好像多說一個字都會覺得累一樣。
隨著他伸出食指往尹天成面前一點,尹天成手中就多了碗顏色血紅的酒。
“多謝了。”
尹天成舉碗要喝,卻聽到不知誰陰陽怪氣地說了一聲:“人膏釀的酒,你也敢喝?”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尹天成身,尹天成卻是面不改色,相反還笑了起來。
“我看諸位都是歷經滄桑之輩,豈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東西來戲弄客人了?”
說完,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而后拿起一雙筷子,拈了塊鍋中的肉,塞入嘴里大嚼了起來。
“你還真不怕我們吃的是人肉啊?”三眼妖怪頓時對他另眼相看。
尹天成答道:“我坦誠以待,諸位又怎會有害人之心。”
話說的很漂亮,其實尹天成心里亮的如同明鏡。
試想在妖怪縱橫的東夷大陸,有幾個不怕死的人類有膽量擅闖進來?
恐怕這數百年來,他還是首個深入東夷腹地的人類修仙者。
既然如此,這些妖怪又哪去尋人肉人膏來戲弄自己了?
“呵呵,果然有那么幾分羿王遺風!”
留有山羊胡的妖怪帶頭鼓起掌來,現場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尹公子,請坐。”三只眼的妖怪微微起身。
尹天成聞言吃了一驚,已料到這些妖怪早知自己與陸吾的來歷,但他面沒露出詫異之色,而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就像排練過了一般,妖怪們紛紛起身,重新換了座位。
三只眼妖怪邊的幾個妖怪離席去了其他酒桌,而那個花枝招展的女妖怪與留著山羊胡的男妖怪則是過來陪坐在他身旁。
瞧這樣子,完全是把尹天成當作了座賓,卻把陸吾冷落在了一邊。
陸吾燒紅了臉,但由于不知這些妖怪的用意,只能強壓著怒意,厚著臉皮坐到了尹天成邊。
一碗酒落肚,尹天成看著三眼妖怪問道:“朋友尊姓大名,仙居何處?”
“在下祖籍厘山,名為西曲。”
聽起來像是個世代唱戲之家的名字,可尹天成微微一怔之后就知曉了對方的來歷。
三眼妖怪渾身蒼青之色,說話如同嬰兒一樣尖細,正符合厘山一種靈獸的相貌特征。
他又自報姓名為西曲,而這恰恰就是那種名為犀渠的靈獸諧音字。
尹天成頓時感到奇怪,據他所知,尋常的犀渠和人類一樣只有兩只眼,面前這個家伙怎會多了一只眼,難道額頭正中的那只怪眼隱藏著某種神通?
來不及多想,尹天成又敬了留有山羊胡的妖怪一碗酒,順帶問起了對方的姓名。
“我是西兄的隔壁鄰居,姓馬名福。”
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可尹天成同樣是從只言片語中知曉了對方的來歷。
厘山附近有座蔓渠山,山中生活著和這位妖怪名字相同諧音的靈獸,世人稱之為馬腹,據說是人面虎身,單從相貌來看,卻和眼前的妖怪頗為不同。
接下來還未等他禮敬女妖怪一碗酒,對方就主動介紹起了自己。
“這里的同族都稱奴家為棠花三娘子,先前有怠慢之處,還望尹公子見諒。”
這一次,尹天成有些納悶了,饒是見多識廣,一時間也想不起世間有哪個地方生長著棠花這種花卉。
陸吾卻是放下了酒碗,臉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驚奇,又有些恍然大悟。
隨后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
馬福也是跟著長嘆口氣,接話說道:“陸神仙好記憶啊,當年我不過是無名小卒,差點死在了你的劍下。”
此言一出,店里的氣氛頓時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陸吾的那張臉,陰沉的如同堆滿了烏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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