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工作,只有處理尸體一個。
這該如何是好?
到底是個有身份的人,總不能扔在大路上吧。
再者,這人現在死了,明天一早他要是不回主人的府上,他主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他的蹤跡。
或者,更精明的,也許已經能夠猜到他被人除掉了。
唐大眼將這個難題說給沙坨聽,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將尸體從床上搬到了地上。
尸體漸漸冰冷,僵硬,更像一具尸體了。
沙坨拍拍床鋪,輕巧巧的就躺了上去。
唐大眼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那可是剛剛放過死人的床板,他竟然就這樣輕松的躺到了上面。
沒有做任何的處理,只是拍了拍衾被而已。
仿佛剛才放在床板上的,只是一些塵土,根本不是一具尸體。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唐大眼身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想想自己,也算是膽大包天,見多識廣了。
可也無法做到這種地步。
“走那個腦子做什么?院里有一口枯井,扔在里面就行了。”
“你也不必擔心,人是我打死的,若是以后有人發現,追究起來,都由我負責。”
唐大眼看著這具逐漸冰冷的尸體,哎,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他們也沒做錯,總不能把他埋起來吧,好像做賊似的。
于是,他獨自一人,將尸體從房里搬了出來,床上的沙坨忠義,已經睡著了。
照壁后面,一直埋伏的陳芳竄了出來,主動將尸體的腳搭在手里。
有他幫忙,尸體很快就被拉到了枯井前。
兩人稍微歇了歇手,唐大眼看向陳芳:“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唐大眼并沒有吃驚,這樣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是這人要行刺將軍?”
剛才陳芳雖然沒有沖進門,可房里的事情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沙坨的聲音很大,也根本沒有打算瞞著院子里的人。
“正是,然后被將軍抓了個正著。”
沙坨將軍還真是老當益壯,在這一點上,陳芳和大眼有同樣的想法。
陳芳不是個沒眼色的人,他們在房間里的談話,他聽的斷斷續續的,并不完整。
很多細節,他還不清楚。
這人到底是誰?
是誰派來的?
還有其他線索嗎?
這些問題,他都找不到答案。
可他也不會張這個嘴,他和唐大眼終究不是一路人,他相信,即便他已經表明了身份,唐大眼對他也沒有解除戒備。
他要是想說,早就自己開口了,不必他詢問。
雖然他也遺憾沒有拿到有力的證據,畢竟,他來到這里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可誰讓人家占著人和的便利,早與沙坨相識,他也只能先忍下這口氣。
兩人合力將尸體扔進了枯井,只聽得撲通一聲,尸體直愣愣的落了地,沒有一點水花的聲音。
原來,這還真是一口枯井。
唐大眼猜想著,這樣的掩飾,能把這個秘密掩藏多久,懷著這樣的想法,他返回了沙坨的房間,接著睡地鋪。
他料想,今夜終于能睡著了,唯一遺憾的是,天也快亮了,就是睡也睡不了多久。
他摸了摸胸口處,還好,令牌沒丟。
這么小的一個東西,放在懷里,實在是空空蕩蕩,若是掉了可如何是好。
他想立刻返回無名酒肆報信,可總也要等到天亮才行。
不行,他仔細想了想,還是把令牌取了出來,放到了袖袋里。
總覺得,這個東西還是要放在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這個燙手的薯蕷,還是要早早的送到無名子手里才行。
…………
翌日清晨,天氣晴好,除了干冷,根本連風都沒有幾絲。
駱繹就是迎著這樣的好天氣,前往大理寺的。
這個地方,他以前從來也沒有踏足過,但說真的,他從小就極其憎恨它,要不是為了給太子送信,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想邁進大理寺的大門。
他躍下馬背,抖抖身上的塵土,來到了門前。
他向門前執役的士兵說明來意,那人生的虎頭虎腦,很機靈的樣子,一聽的他是太子的人,趕忙跑進去報信。
沒多時,他就被引進了院子里,前方,少卿盧靜章已經在門前等候了。
今日也不上朝,盧靜章干脆穿了隨意的常服。
卻見他一身月牙白的衫子,水藍的腰帶,下佩祥云紋的玉衡一組。
一貫的霽月風清,駱繹欣賞的打量著他,而對方也在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這青年生的清俊娟秀,頗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覺。
怎么說呢,張良再世不過如此吧。
真是一副好相貌,難道,太子找幫手,也要看臉?
以貌取官也是大唐官場潛規則之一。
盧靜章不自覺想到,當年自己入仕的時候,雖說是范陽盧氏頂級豪門出身,學識也豐富,人也聰敏。
可他能在短短五年之間,就躍升為大理寺少卿,也是拜他的一副好相貌所賜。
在大理寺這個經常要對外接洽的部門,當然還是長相稱頭的官員更容易出頭。
這樣要長相有長相,要儀態有儀態,要風度有風度的人,走出去,才能代表大理寺的體面。
這次是他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雙方的印象都非常好,談話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下展開。
只是,當盧靜章聽說了駱繹此行的目的,他的臉頓時就沉下來了。
盧向之,這個人怎么會出現在隊伍里?
對了,他是韋皇后的外甥,也算是近親了。
這人從外表看起來,絕對算氣派的,怪不得韋皇后會看中他做援手。
再看盧氏一族,本就對朝堂爭斗采取中立態度,不偏不倚,沒有明確投靠對象。
韋氏啟用他,完全可以放心。
至于,為什么盧向之一個前程大好的青年,怎的會投靠那個老妖婦,當然也是有他的理由的。
一年以前,他被盧氏一族除名,徹底脫離了宗族關系。
所以,這位儀表堂堂的盧氏青年,也只能投靠自己的母族了。
“關于這位盧向之,靜章兄可有什么想說的?”
盧靜章將李俊的親筆信合上,寥寥數語,其中之意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太子要弄清楚這人的來歷。
他懷疑,韋皇后有意將此人引為援手。
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懷疑的事,完全就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沒人看不出來。
只不過,這人的來歷,由盧靜章來說出口,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這人啊,他已經與我盧氏一族沒有關系了。”
“沒有關系?”駱繹驚了。
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萬萬沒想到,盧靜章會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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