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絕不能讓譙王住在醴泉坊。”
“這是為何?”
太平是個聰明人,之所以沒有當場翻臉,也是因為在想合適的借口,她要體體面面的將李重福轟走。
她絕對不給自己留隱患。
“皇兄,醴泉坊中,大部分都是我的宅邸,只有一小片院落,現在沒有主人。可是,那里早就年久失修,荒廢的很。譙王難得回來一次,怎能委屈在這樣的地方。”
“依我看,長安城中有的是庭院規整的大院落,或者,就讓譙王住在皇城里也不錯啊,還可以多親近皇兄。”
“對了,譙王哪里去了,皇兄病成這樣,怎的不見他的人影。”太平轉向韋氏,一臉天真的發問,韋氏心知肚明,以太平的消息網,她應該早就知道譙王的所在,可還是認認真真的答道:“在思賢殿。”
“怎么會在那里,我去把他叫過來,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給他換個住處。”
“不必了!”
李顯帶著慍怒,打斷了妹妹的喋喋不休。
“就讓他呆在醴泉坊,破院子收拾收拾就成!”
“別讓他來煩朕!”
太平眉頭一跳,不知所措。
游娘之事發生時,她還天天和一沓情郎混在一起,許多內情知之不詳,她原本的意思只是撒撒嬌,讓李顯把李重福送到別的地方,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沒想到,卻讓自己吃了個癟。
心中不服,說什么也不肯走,嚷嚷道:“皇兄,譙王也是你讓他回來的,你就忍心讓他住在那樣破落的地方?”
李顯沉默著,臉上怒氣未消。
皇后挪挪身子,幫腔道:“公主有所不知,這次譙王回來,不過是為了參加太子的大婚之禮,等到典禮結束,自然要返回封地,醴泉坊不過是臨時住處,湊合著用就是了。”
“皇兄,譙王還要回均州去?”
“你不打算留他了?”
她緊張的看著李顯,見他面容嚴肅,不帶一絲笑容,這與太平熟悉的那個皇兄有天壤之別。
猛然回頭,看到李俊正在帷帳的邊緣處站著,遂向他投去問詢的眼神。
沒想到,游娘的事情,對李顯的觸動竟然這樣大,以至于,他竟然會改變主意,把多年未見的兒子再轟回去。
真是不可思議。
李俊琢磨著,現在不是他說話的時候,好在這時李顯發話了。
當然,口氣還是很不爽。
“太平,關于譙王,朕自有安排,朕知道,你在醴泉坊清靜慣了,不想和他同住。先暫且讓他住在那里,你也不必管他,那宅院讓他自己看著辦好了。”
“你記住,不必幫襯他,也別給他一顆銅板。”
原來,李重福一直在思賢殿。
那里是皇族子弟面壁思過的地方,看來,李顯突然發怒,把李重福也嚇得夠嗆,也不知是李顯打發他去的,還是他自己主動去的。
各懷鬼胎的探望結束,幾人紛紛走出宮殿,李俊回望大明宮高高的檐角,這樣想到。
照樣和安樂寒暄幾句,親眼看著她登上馬車,這才反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俊兒!”
隨著軟綿綿的一聲喊,安樂的馬車也開動了,她撩開窗簾,正看到,太平邁著急切的步伐,靠近李俊。
果然,她還是好奇。
“姑母!”李俊給她行了一個禮,大概猜出她想干什么了。
太平滿臉笑意的來到他面前,說道:“俊兒,你可知道陛下這是怎么了嗎?”
李俊思忖片刻,給了個不痛不癢的回答。
“俊兒認為,姑母完全不必想得太多,就按照父皇的吩咐做就行了。譙王年幼,且多年在外地,禮數上或許有缺失,還請姑母多多包容。”
“只是欠缺禮數?”
“我看他是根本就沒有禮數,你難道忘了他小的時候是怎么欺負你的了?”
還有這事?
他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最近關于過去的記憶逐漸模糊,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聽了太平的話,他不禁涌出幾分氣惱。
李俊啊李俊,你白長的人高馬大的了,居然會被李重福那種臭小子欺負。
他雖然想不起那些過往,可也下定決心一定要為前任討回公道。
“姑母,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再者,譙王現在也長大了,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頑劣。”
“說得輕巧!”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獵場的樹林子發生了什么事,他要是改好了,還會那樣對待你!”
“姑母,俊兒會小心的。”
“你知道就好,我可提醒你,這譙王入住醴泉坊,有他好受的,你們都不要多嘴多舌!”
李俊將這位美艷的姑母上下打量一番,一開始并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等到太平都已經走遠,他才漸漸意識到,太平這是要修理李重福啊!
譙王啊,譙王,早就說了,沒事在均州老實呆著不就得了,非要野心勃勃的到長安來。
這回可倒好,不需要他出手,就有人替他代勞了。
他靜靜的看好戲就可以了。
“皇后,譙王還在思賢殿嗎?”
“是啊!”韋皇后轉過臉來,端看著李顯,就怕他一時又要心軟。
“讓他出來吧!”
“陛下的意思是……”
“現在就讓他收拾行李,搬去醴泉坊。”
“可是,譙王還等待著陛下的接見呢。”
“吩咐下去,朕沒時間見他,讓他先去醴泉坊住著。”
“一切的安排,都按照大王的標準來,多余的要求不要答應,這些你都會辦。”
韋皇后喜滋滋的將旨意傳下去,在武三思還沒有到來的這幾日,她成功將李重福這惡心人的東西,按到泥地里了。
她就不相信,武三思還能把他撈出來。
另一邊,宗楚客府上。
一只錦盒,平放在桌上,宗家女愛柔,正看著它發愁。
這是一對價值連城的臂鐲,正是上官昭容相贈。
上官婉兒的掌事宮女竹青,破天荒的來到宗府,在和宗楚客寒暄幾句過后,就徑直趕到宗愛柔的廂房。
客套話都沒有講多少,就神神秘秘的拿出了這個寶貝,她將錦盒小心的打開,其中光燦燦的玉鐲,把見多識廣的愛柔都驚到了。
真是一對稀罕物,可她著實不敢收。
她再三推讓,說自己是晚輩,受不得這樣的大禮,可竹青完全當沒聽見一樣。
放下玉鐲就走了,這可讓宗愛柔犯了難。
她心知,以上官婉兒的地位,這一對玉鐲來的實在蹊蹺。她作為還沒正式冊封的太子妃,上官根本不必向她示好。
可她卻偏又這樣做了,只能說,這是做個姿態,給李俊看的。
爭權奪利!
這是宗愛柔最厭惡的一種行徑,可她又無可奈何的被攪進了漩渦,既然昭容的心意如此,她也不能將此事隱瞞。
她坐在窗前,借著即將西斜的日光,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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