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狗急了能跳墻,李顯也一樣,看到李重福心虛肝顫的模樣,對宋林的話就有了七分相信。
“譙王,你自己說!”
“父皇,兒臣,兒臣冤枉!”李重福趴伏在地,嚎啕大哭,局勢急轉直下,太平,李俊完全沒有準備。
他們根本不想這么快就把李重福置于死地,可看李顯震怒的模樣,李重福今日是兇多吉少。
卻見他匍匐在地,拼命哀求,他越喊,李顯就越氣憤。
“你!”
“不孝的東西!”
李顯氣急,抓起孫福祿的拂塵,乓的一聲,就扔了出去,堪堪砸在李重福的身前,差一點就落在他的頭上。
“滾!”
“你給朕滾出去!”
“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李顯瘋狂的咆哮,李重福仿佛能預示到末日即將到來。
此刻,大殿上只剩下他的抽泣哀嚎,他無論如何也不愿離去。武三思的話回蕩在腦海,他忽然想到了那個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的名字。
“父皇,游娘是誰?”
他忽而生出一股豪氣,想要徹底撕破臉皮。
反正今天是沒有好結果了,不如就攤開來鬧,與其從別人口里聽那些風言風語,還不如讓李顯自己來說。
這一問來的突然,打的李顯措手不及,他嘴唇抖動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大殿之上的眾人,知道內情的,不知道內情的,全都屏氣噤聲,誰也不敢去觸皇帝的霉頭。
“父皇,她是不是我的母親!”
李顯目光閃躲,不敢回應,李重福瞪著雙眼,追隨著李顯,絕不肯放過他。
局勢再次翻轉,一個宮廷秘聞也隨著李重福的發瘋,徹底成為人盡皆知的事實。
“譙王瘋了,快把他帶走!”
“朕不想看到他!”
李顯甩下幾句話,就匆匆返回后殿,沒再給李重福一個回答。
但,還需要回答嗎?
李顯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位名叫游娘的女子,就是譙王李重福的生母,而她,現在早就身死,并且很明顯的,他的父皇還對這個女子抱有刻骨的仇恨。
以至于,就算是只聽到她的名字,他都無法控制自己,連她生的孩子都不愿意見到。
李重福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大殿的,等到他回過精神,已經身在宅院之中了。
皇城他是別想了,李顯絕對不會允許他再住進西苑。
他心如死灰,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沖動過后,他也有疑惑,到現在為止,他怎么還能活著?
在李顯聽到那些惡形惡狀,在他當朝沖撞了皇帝之后,他居然還可以喘氣。
在耗光僅存的膽氣之后,李重福迅速陷入膽怯狀態,一連幾天,他都躲在宅院里,連大門都不敢出。
隔壁太平也不再搭理他,更不愿意和他說一句話。
只要聽到略微洪亮一點的陌生聲音,他就立刻躲到正堂的供桌之下,唯恐是李顯派人來捉他。
然而,次次都落空,根本就沒人搭理他。
武三思是指望不上的,他幾次給他送信聯絡,都被打發了回來。
小廝連郡王府的門都進不去。
這場鬧劇的勝利者很多,唯獨沒有李重福,宋林幾人檢舉有功,免死從流,而端坐中宮的韋皇后,聽說他被李顯轟出大殿,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這個該死的孽障,終于被李顯拋棄了,還沒有臟了自己的手,怎能不讓她開懷。
為此,她特地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分送給周圍的宮女太監,討了一個好彩頭。
傍晚,李顯駕臨中宮,她特意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衫迎接。
幾十年的風風雨雨相處下來,她早就吃透了李顯的脾氣,每每有不痛快,他都要來中宮,向她尋求安慰。
在他的心里,韋氏既是母親又是妻子,有的時候,韋氏也疑惑,在她的身上,究竟是母親的身份更重一點,還是妻子的身份更重一點。
她備好了飯菜,李顯入座,半天都不說一句話,只悶悶的吃。
那些精心烹調的菜肴,他根本沒動,目標仍然是那些熱愛的小糕餅,韋氏倒是無所謂,只要他還有胃口就行。
“大家多吃點,再過兩日就到元正了,明天開始皇城里就要開始慶祝活動,大家可要多吃點,保持體力,許多活動還等著大家主持”
李顯嚼完最后一口,抹了抹嘴,笑道:“那些沒用的典禮,朕就不主持了,你代朕去就行!
“為大家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韋皇后笑意盈盈,難得有了些好臉色,素凈的衣衫也讓她多了幾分端莊持重。
今天這一頓飯,目的不純粹,韋皇后并不心急,混跡后宮多年,她早就精通迂回婉轉的戰術。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融洽,李顯也是難得的有了好臉色,自那日朝堂紛爭之后,這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而這快樂,正是他心愛的皇后帶來的。
他不自覺想到,在這個皇宮里,果然只有皇后和他心心相印,了解他的喜怒哀樂。
韋氏給他盛了一勺湯,淡淡說道:“大家,關于慶典,臣妾有個為難之處,要和大家討個示下!
“寄奴,有話就直說,朕早說過,你我是夫妻,沒有那些虛禮。”
“關于譙王,”果然,一提起這個名字,李顯的面色就驟變,他輕輕放下筷子,盯著韋氏。
按照李顯的了解,韋氏深知他的喜怒,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戳他的霉頭。
“慶典即將來臨,譙王該如何處置,臣妾的意思是說,譙王畢竟是皇子,既然人在西京,各項慶典總要參加,他的典儀如何安排?”
這是時隔三日之后,韋皇后刺出的一記試探。
譙王一直在府里賦閑,雖然沒有重獲圣心,卻也沒有受到進一步的處罰,這是韋氏不能容忍的。
她追隨著李顯的目光,時光沉淀,該是李顯座決斷的時候了,如果,他自己還不能下定決心,就讓她來推他一把。
“他,”李顯咬住牙齒,恨恨道:“過了元正,就讓他回封地去,你告訴他,至此,永不敘用!”
“大家,這怎么行?”
“為什么不行?”他奇道。
皇后今天的神經是不是不正常,往常都是她恨他恨得牙癢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天居然一反常態,還企圖阻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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