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
趙芙蓉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上課鈴已經響了幾分鐘，別的班的體育老師都快把學生放掉了，他們班卻還缺了幾個人。
雖然大部分都托同學請了假，缺了幾個人的隊伍還是有些參差不齊。
趙芙蓉陰沉著臉，好像別人欠了她錢一樣，冷冷的掃視了幾圈，才冷哼道。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成天就知道瘋玩，一點守紀律意識都沒有，剛才集合的哨子吹了三次，你們的隊伍都沒站好，到現在一個個還東倒西歪的，如果是這個樣子，今天的體育課就不要活動了，站在這里把隊伍練好再說！”
今天的太陽很大，哪怕是跑圈也要比在這里練隊列要好。
好多同學立馬就露出了不滿的神情，卻沒人敢當眾質疑，一個個都皺著眉，像是被人強暴了一樣。
張揚帶著楊小云姍姍來遲了。
“報告！”
“報告！”
前一句是張揚的聲音，清脆而又洪亮。
后一句是楊小云的聲音，嬌弱中帶著幾分怯意。
趙芙蓉冷冷轉過頭來，看清是他倆之后神情頓時更冷了。
“你們倆怎么回事？怎么這個時候才來？”
楊小云低著腦袋沒有說話，張揚則眼珠子一轉，淡然解釋道。
“趙老師，上節課我有個問題沒聽明白，就讓楊小云幫我講解了一下，所以才耽誤到了現在，對不起！”
他的態度不卑不吭，理由也站得住腳，最后還道了歉。
按理是沒理由找他們岔子了，但趙芙蓉最見不得的就是學生敢當眾反駁她，還是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
她眉頭一擰就直接走到了張揚面前。
“張揚，現在是體育課，不是文化課，不管你上節課學的是什么，到了體育課就要按時過來上課，課堂紀律還要我來教嗎？”
張揚也是個驢脾氣，順著他的毛摸還好，故意找他的茬他就不能忍了。
“趙老師，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
“道歉了？”
看到他桀驁不馴的樣子，趙芙蓉頓時就瞪大了雙眼。
“你這是什么語氣？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么說話的？”
虛張聲勢！
張揚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用別人給我膽子，我就是實話實說！”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趙芙蓉，原本挺直的腰桿也松弛下來了。
“趙老師，我們這里不比大城市，大部分同學差的就是文化成績，學習氛圍也比不上外面，所以每年才會有那么多同學考不上高中，只能早早的輟學打工。相反，體育課耽誤一下卻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大部分同學回去之后都會幫著家里干農活，礦里子弟也有固定的運動項目，不存在學習搞垮了身體的情況，我為什么不能說呢？”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也沒有尋常學生面對老師時的那種窘迫，就像看著一個普通人一眼，眼神里一點畏懼都沒有。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重生一回不談別的優勢，起碼不會再怕老師了，不僅知道學校各種規則是怎么運作的，還清楚各個學科的老師在學校地位怎么樣。
像趙芙蓉這種不重要的副課老師，還真不能把他怎么樣！
聽到他這番不帶絲毫感情的話。
不僅是趙芙蓉驚呆了，其他同學也驚呆了。
這張揚……
膽子怎么這么大了？
竟然還敢當眾頂撞老妖婆？
要知道，老妖婆不僅是脾氣臭，手上可是有真功夫的，聽說前兩年就有初三的學生和她對著干，被她當場給KO了。
當時事情還鬧得比較大，從那以后就沒有學生敢在她面前調皮了，這也是班上的學生一肚子的不滿，卻不敢反抗的原因，學校讓她來當體育老師，就是因為這一點。
張揚這是戴著鐵帽子往前沖，嫌自己腦袋太硬了啊！
“很好！！”
趙芙蓉肺都快氣炸了，雙手顫抖著，卻還是忍住了動手的沖動。
張揚的這番話入情入理，又沒有一句說過了火，不像前兩年的初三學生那樣，只知道傻乎乎的不服她的管教，卻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有這個理由撐腰，不管鬧到哪里學校都會支持張揚。
這口啞巴虧看樣子她是吃定了！
拿張揚沒辦法，她又把矛頭對準了楊小云。
“楊小云，我不是說不準再穿涼鞋來上體育課嗎？你怎么還來了？以為我拿你也沒辦法嗎？”
學校有明文規定，為了保護學生雙腳，體育課是不能穿涼鞋的。
問題是穿著涼鞋也就罷了，明明不是穿的涼鞋，卻還是被老師這樣當眾責罵。
楊小云的委屈頓時就藏不住了，兩眼一紅，淚水就布滿了眼眶。
看到她這個樣子，張揚心里不由自主的一痛，一把就把她拉出了隊伍。
“趙老師，你罵人之前能不能把情況看清楚了再說？楊小云今天穿的不是涼鞋！”
他的語氣很重，就差沒指著趙芙蓉的鼻子，說她胡說八道了。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這才看到那雙嶄新的白膠鞋。
楊小云今天穿著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褲筒也有些大，不注意看還真難發現她穿的什么鞋子。
而且她剛才來的時候又匆匆忙忙的，沒有站到第一排，被身材高大的張揚擋在了后面，就更是不顯眼了。
趙芙蓉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老臉頓時就漲紅了。
“怎……怎……怎么是新鞋子？”
任她腦袋想破，也想不明白這鞋子是怎么來的，語氣都有些不連貫了，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鞋子哪里來的？”
楊小云咬著嘴唇，抽泣著把腦袋偏向了一旁，倔強的不肯解釋。
趙芙蓉以為抓住了她的把柄，眼神立馬就變得兇狠了。
“快說，是不是偷來的？”
大部分老師和同學都清楚楊小云家里的條件，應該是買不起新鞋子的。
趙芙蓉剛才也是被張揚氣著了，才忽略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此刻回過神來，立馬就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同學質疑的目光，楊小云心里頓時更難受了，緊咬著牙關，才沒當眾哭出來。
張揚明白楊小云的擔憂，是怕老師和同學們誤會才沒有道出實情。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誤會，是比這種無端的污蔑更讓人難受的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擋在了楊小云身前。
“不用問了，她的鞋子是我送的！”
“你送的？”
趙芙蓉頓時驚疑不定了。
張揚家境她雖然知之不詳，但作為礦里子弟，一雙這樣的膠鞋想必還是買得起的。
問題是，張揚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你為什么買鞋子送給她？”
張揚環顧一圈，發現同學們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才嘆了口氣解釋道。
“同學之間相互幫助一下，有什么問題嗎？”
是啊！
有問題嗎？
趙芙蓉一下就啞口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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