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第四醫院的那份病歷，最初是來源于那群希臘地獄神靈的念頭，經由林寧芙的手，故意轉交給洛封。

    結果最后一頁不知道被誰撕走了，不翼而飛。

    后來洛封是通過羅剎海廛里的四目閣才補全了內容。

    這也就是說，其實洛封從未真正找到過病歷夾里缺失的那一頁。

    誰知道，他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了這一頁記錄。

    這記錄是誰給方盼兩人，或者說他們倆是從哪里獲得的這張記錄，這個問題的答案洛封不用問也知道。

    除了米諾斯以外，不太可能有第二人。

    至于米諾斯故意放出這一頁記錄的原因，洛封暫時還猜不到，不過在方盼和高涼的眼里，這頁記錄顯然就成為了游戲對于洛封這名“npc”的“背景資料”。

    事實上，據方盼所說，他們倆已經看過了完整的病歷，可惜只帶走了這最后面的一頁。

    聽完方盼兩人的解釋后，洛封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情有些奇怪。

    他更是開始不確定一件他本來早就篤定答案的事情。

    那就是，他眼下經歷的這些，究竟是幻象，還是現實？

    有青鏡廟的案例在前，再加上這離奇的巧合，洛封忍不住懷疑，他沒準真是在原原本本地體驗當年在這家酒店里發生過的一切。

    問題是，怎么會呢？

    十五年前這地方可沒有他的存在，結果在他攪和進來之后，歷史依然毫無改變？

    這究竟是代表著命運的不可違抗，還是說米諾斯在背后有意為之？抑或者說……恰好正是有了洛封的參與，當年的那樁案件才會演變成最終那樣的結局？

    在腦子里浮現出諸如此類的猜想后，洛封的神經就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撥動一樣，內心的情緒涌動，做了幾下深呼吸后才把注意力勉強收回來。

    現在他不該胡思亂想，在有充分的依據前，他只需要專注于眼前就足夠了。

    “我們當然也不清楚你的實力如何，我的意思是，你和米諾斯，我們對你們倆其實都不了解。但游戲不就是這樣嗎？既然是兩個陣營，那么至少你也不會差他太多，不是嗎？”

    方盼和高涼自然不曉得洛封在和他們說話的過程中，心里面都流轉過怎樣的念頭，在聽到洛封更像是嘲諷的反問后，高涼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不僅僅是他和方盼的想法，相信這也是酒店里其他人的普遍想法。

    在游戲里出現兩方敵對勢力時，人們都會默認雙方的實力相當，這就是玩家們慣有的思維。

    洛封一時半刻說不清他和米諾斯的關系，他也沒那意愿向兩個人進行說明，索性就略過這一話題，一邊低下頭去繼續挖土，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按照你們剛才的說法，目前你們就是大致分成了兩個陣營。你們倆都站在我這邊，除此之外，李半博他們是準備站到米諾斯那邊去？”

    “至少他們不打算和你一邊。”方盼耿直地說了句大實話。

    洛封也沒動氣，點點頭后又問：“那范祖昌呢？他又是怎么回事？我本來還以為那個團隊里只有涂火黃兩個人心思不同。”

    “我們是活人，又不是思想僵化的機器。哪來真正的一條？”高涼較為感慨地說，“為了各自想要的東西，有的人聚起來，有的人當然也想搞點事情。”

    “所以那家伙真的親自對他女朋友動手了？”

    高涼聳聳肩，說：“只是在游戲里而已。雖然處在那樣的狀態下，孟靚靚也沒辦法下線清醒過來，但只要李半博他們給她喂血瓶，人就死不了。她在游戲里沒死，現實里也就會安然無恙。”

    聽到這里，洛封就不由再次轉頭看去。

    他看著高涼和方盼，沉默片刻后說：“我從之前開始就很在意……你們的等級都是幾級？可以自由上下線？還有，警察又是怎么回事？”

    “其實我們倆也挺在意你。”

    高涼和洛封對視一眼，旋即就斟酌地回答：“我和我妹都是9級。老實說，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難道在你的認知里，我們玩家沒辦法自由上下線嗎？你明明已經理解了‘游戲’的概念。至于說警察……我也以為你早就知道這方面的事了。你既然知道‘玩家’和‘npc’的區別，那你就應該知道吧？我們現在所處的空間，這里是游戲的世界，而不是現實。”

    洛封不易察覺地瞇了下眼睛，他微微垂下臉去，不想高涼和方盼捕捉到他神色的變化。

    他在進一步思考前面的那個問題。

    假設他目前遇到的人和經歷的事都不是米諾斯捏造出來的話，那高涼他們的情形為什么會和以后的游戲玩家截然不同？

    這問題乍一想令人費解，但洛封稍作思考后，他也有了個合理的猜測。

    因為高涼他們身處這時代的玩家，本身參與游戲的方式就不同，所以游戲對他們的處理才會和后世不相同。

    依照高涼先前的說法，如果他們不去完成或不能完成游戲安排的任務，那就難逃一死。

    若是洛封的猜想沒錯，游戲的幕后真有誰在操縱，那么方式會隨之改變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畢竟在這種不進則死的處境里，方盼他們這些從普通人開始的玩家要是還不能抽空回歸現實、喘口氣，恐怕沒幾個人能堅持下來。

    在想通這一點后，洛封又想到了高涼后半段的回答。

    他抓住鐵鍬的手不覺緊了緊，沒什么表情地側頭看向高涼，然后什么話也沒說，繼續埋頭挖掘。

    高涼見況，也不說話地乖乖幫忙。

    如此又過了幾分鐘，洛封終于挖出了他帶高涼兩人過來想挖到的東西——兩卷不久前才被埋下去的涼席。

    徑直跳下坑里，洛封蹲下身來伸手分別掀開了這兩卷涼席。

    實際上結果他不用掀開也察覺到了，里面空空如也。

    包麗和程錦瑩的尸體，全都不見了。

    “現在信了吧？她們的尸體已經被刷新掉了。歐陽薙他們也是怕你發現這事，這才一大早就裝模作樣給你看。”

    “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現實，而是游戲的世界！”

    高涼和方盼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帶著點講不清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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