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fēng)輕輕拂動著抽出新芽的楊柳,湖邊楊柳的倒影簇?fù)碇o思亭,一動一靜,恰似亭中的兩人。
太后眼神直愣愣地盯著水面發(fā)呆,仔細(xì)觀察的話,還能看到貌似無神的雙目中有一股恨意。
注意到這個的凌玥自然坐立不安,攪動著腰間的流蘇絹花:“玥兒進(jìn)宮多時,太后若,若……”若無什么事,能不能放我走?
后面的話硬是說不出口,凌玥在腦中飛快地措辭,一定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只是,只是還沒有想到而已。畢竟,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呢?
太后仍未轉(zhuǎn)過身來,但顯然摸透了話說了一半的凌玥的想法:“時間不早了,你也就回吧。”
沿著汀步原路返回,知秋已經(jīng)抱著琴等在了路口:“姑娘,您可回來了。”
看著她那一臉歡欣的模樣,凌玥豎起一根指頭,小聲地噓了一下:“回去再說。”
朱紅色的宮墻外圍,凌玥由知秋攙扶著:“可把你憋壞了吧,怎么了?”
知秋抬頭悄悄附在凌玥的耳邊,把琴往身外橫了一橫:“姑娘您可不知道,方才瑤姑娘是被寒霜扶著走的。”眾目睽睽之下,凌瑤在故意回避著什么,但是卻躲不過知秋的眼睛。
但顯然,凌玥不明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歪過頭打量著知秋:“那你松手吧。”
“啊?”姑娘的反應(yīng)莫名其妙,知秋不禁張大了嘴巴,琴上的流蘇都不經(jīng)意掃到了宮墻上:“松手?姑娘,這琴不重,婢子自己抱著就可以。”
凌玥氣定神閑地抽開自己的手臂,佯裝怒氣:“不是你不想攙我了嗎?”
知秋這才明白所謂的松手是個什么意思,忙解釋起來:“不是啊,姑娘。婢子的意思是,瑤姑娘八成今天是閃了腰了。”
閃了腰?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她那個人心氣兒極高,又好面子,眾人面前自然不愿讓沈黎華的風(fēng)頭蓋過她去。宴席上的那個急中生智的動作,縱使是對于以習(xí)舞見長的凌瑤來說,難度也極高。
“沈黎華可真是……”凌玥攥緊了雙手,卻一時找不到什么形容詞來。太后說的或許對,凌瑤也好,沈黎華也好,兩個人的心計手段都是半斤八兩。
只是,在某些程度上,“幫理不幫親”的想法還是挺頑固的。
“哎,哎呦,娘啊,你下手輕點兒。”凌瑤此刻面色發(fā)白,發(fā)著虛汗,趴在床上。
趙姨娘自己身上的腰傷沒好徹底,看著凌瑤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你說說,咱們娘倆是觸了什么眉頭,怎么都傷在了腰上!”
“娘倒是有心思說風(fēng)涼話。”凌瑤攥緊了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狠狠砸在了柔軟的被子上:“我這個樣子都是拜沈黎華所賜,還有那個凌玥,居然得了太后的恩準(zhǔn),可以時常入宮。”
凌瑤不安分地扭動著身子,一個起身,頭卻不偏不倚撞到了床沿上,疼得她捂頭痛呼。
“姑娘,姑娘,您可回來了啊!”人還沒走近瑾瑜園,就被守在一處影壁下徘徊,不停踮腳東張西望的夏桑攔住了去路。
“你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干嘛?當(dāng)心把琴碰著。”凌玥愛撫地摸了摸琴弦,還好繃得松緊有度。
“府里,府里來了大人物了!”能看得出來,夏桑在使勁壓抑著那一份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雀躍與興奮。
知秋聽聞此話,也是笑容滿面:“還不快告訴姑娘,是什么大人物啊?”
只有凌玥面色如常,能有什么大人物吶?再大,大得過太后嗎?她這一把琴可是太后賞賜的。大人物,大事件都在今日一同見證了。
“哎呀,姑娘,您怎么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夏桑拉著凌玥快步穿過了角門,腳步不綴,聲音也絮絮叨叨不肯停歇:“侯爺可是讓婢子等在這兒的,說只要姑娘一回來,就趕緊讓您去。”
“那,知秋你把琴放回房間里去。”頭也來不及回的凌玥被拖拽著拉去平陽侯會客的前廳里,后半句話自空中飄來:“可不要磕著碰著啊!”
“蘇老將軍自北疆得勝歸來,文哲還未能去府上道賀,真是失禮了。”平陽侯端坐著舉起一杯熱茶來,隔空微微頷首,算作致歉。
蘇老將軍的威名遠(yuǎn)播,昔日戰(zhàn)場上披著的一身戰(zhàn)甲今日換做了一身紺青色的常服。
如此安然地坐著,倒是個十分慈祥的老翁了,哪里能想象得到他可是令北境的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將領(lǐng)。
“這位是您?”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平陽侯才問起蘇老將軍身邊的年輕人。看他眉宇之間英氣逼人,卻把生來的那股傲氣收斂得點滴不露。
就是一向看上去清雅極了的凌玨和他相比,也未能占得什么上風(fēng)。
“云起見過世伯。”蘇云起聞言一笑,站起身來,躬身行了一禮。
“別看云起這孩子自小在北疆長大,禮數(shù)倒是周全。”平陽侯對晚輩一向不吝夸獎。尤其是這樣出色的晚輩。
蘇云起頷首,笑得不置可否,人已經(jīng)非常自覺地落了座。
耳中聽得祖父年邁卻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在耳側(cè):“將軍府落成不久,一直想著有空來拜訪鄰居,卻不曾想手頭的事一拖再拖,竟耽擱至今啊!”
平陽侯恍然大悟,激動至極,不禁跺了一下腳:“就說嘛,難怪平陽侯府近旁聲勢浩大地起了府邸,原來是將軍府啊?”
能和威名赫赫的老將軍做鄰居,歡欣之情溢于言表,平陽侯卻頓了一頓:“只是,陛下不是劃了永安坊那一片給您建造府邸嗎?”
初始聽聞這消息,還有三分激動的心情在幾番思慮疑惑之下全然化作了不解。
要知道,眾人眼中的這位平陽侯,凌文哲是先帝親口所封的有功之臣,而后更是娶了昔日長公主的皇親國戚。
按照祖制,侯爺府邸的規(guī)模不說別的,光論正堂就有七間至十一間不等,更無需說那些旁的院落廂房一類。
先帝開國至今,還沒有一條里巷,也就是一個坊中同時容納侯府和將軍府的先例。
這,委實于理不合,與事實不符啊!
陛下雖登基不足一年,年齡尚幼,但也不至于行事如此荒唐,這不是降了老將軍的身份,委屈了這位天盛戰(zhàn)神嗎?
這么思量,再看向蘇老將軍的時候。平陽侯的眼神中已然不再是敬佩敬仰居多了。
似乎坐在眼前的人,也不再是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而是一位風(fēng)燭殘年,一吹即倒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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