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家境并不算潦倒,相反,他們是有著一座三進三出大宅院的富庶人家。
家里并不缺下人,廂房也是綽綽有余。可男孩卻被迫搬離了自己的房間,住進了下人都不會住的柴房。
柴房里陰冷潮濕,逼人的濕寒刺得男孩骨頭生疼。
此時的他,早就不會笑了,稚嫩的臉龐上渡上了一層終年不化的寒霜積雪。久而久之,男孩甚至麻木到連悲傷的表情都背離了自己。
他抱著膝蓋,望向門縫里的那一絲艱難滲透進來的微光。
這是他每日的生活,看著那一點余光,便似乎感知到他還存活于這個世上。
哪怕身邊的所有人拋棄了他,可好歹總有些東西會來到他的身邊,陪伴他渡過這難熬的時日。
時間對于男孩來說,已經不再是比珍寶還要珍惜的東西。它是一種折磨。
男孩不想去死,可更不想活。他也不知道他就這么茍延殘喘地會活多久。總之,不會是時間的盡頭就罷了。
父親曾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紅著臉對他開口大罵。事后父親酒醒了,而對于這一段記憶卻毫無印象。
生活還是照樣向前推進著,在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沒闖入之前,就這樣波瀾不驚地度過著。
男孩心里就這樣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傷疤。父親對他的大打出手和破口大罵他都可以忽略,可獨獨只有那一字一句鞭撻在心里疼痛難忍。
父親說,是他的到來活活克死了他的母親。沒有他的話,他們夫妻二人會過得很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鬼殊途。
男孩也不禁自問,父親果真是像他醉酒之后那樣表現出來地厭惡他嗎?
不,不會的。因為那件事情就恍如一個噩夢,無論是那之前還是那之后,父親都始終是那個慈愛的父親,對他不比任何一個做父親的差。
因此,就原諒他吧。
男孩無數次地告訴自己,但是內心隱隱的不安和恐懼讓他永遠無法逃離那個父親醉酒的夜晚。
男孩在他的父親面前偽裝著,保持著他粉飾太平的平衡,直到那對母子到來。
父親對他的態度開始偏頗了。男孩一開始憤懣不平,總覺得是這一對不速之客搶走了他本該有的生活。
久而久之,他發現了一個他早該想到,卻被自己一直以來所期待的父愛而蒙蔽的真相。
那就是,酒后吐真言。原來,父親的內心真的是那樣想的。父親覺得是因為他才導致他們夫妻不能舉案齊眉的。
只是,父親礙于世俗的看法和那零星的作為人父的職責,對他還算不錯。
不過,也僅僅只能稱得上“不錯”二字了。
或許真的被父親說中了。男孩的命數不好,他的父親居然染上了惡疾,最終暴病身亡。
可想而知,還算豐厚的家財盡數歸了那對外來的母子名下。考慮到世人的言之鑿鑿,面子上總是還要過得去的。
男孩的后母破例留下了他。可是,男孩卻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房間去了,他只能住到這終日不得見光的柴房。
一關就是一年的光景。
外面的風云變化他早就不關心了。男孩蒼白的面容終日不展笑顏,他想找個人恨,可是內心的疲累讓他無從恨起。
郁郁寡歡的男孩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直到臨死,都沒有能見到那對面目可憎的母子得到什么應得的下場。
什么都沒有了,生命這個東西當真是塵歸塵,土歸土,如燈火一般就悄無聲息地泯滅了。
凌玥快速翻閱著,邊找還邊皺起了眉頭:“沒有了怎么會什么就沒有了?”
知秋還以為是凌玥丟了什么東西,忙湊上前,在被褥之間翻找了起來:“姑娘別急,什么東西丟了,婢子幫您找。”
“別找了。”,凌玥清楚地看到這就是故事的結局,她整個人有些錯愕。
知道這話本里面故事的結局總是不得人心,但也不至于就這樣突然地戛然而止吧。
這算什么最愚蠢的一種死法,最窩囊的一種結局。
凌玥將手中的冊子一甩,甩到了知秋的懷里:“把它給哥哥送去吧。”
而后,知秋還想問些什么。卻見凌玥賭氣一般地將被子蒙過了頭頂,整個人都躲了進去。
這可怎么了得這么熱的天氣,知秋抓住了被角就要往起掀,可是姑娘的力氣卻出奇地大,幾番來回之間被子不露絲毫的縫隙。
凌玥的聲音透過被子傳來,聽上去有些悶悶的:“我先睡一覺,你自行去送了回來便是。不用管我。”
知秋應聲,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房門。
被子里的空氣越來越燥熱,凌玥一把扯下,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之后決定面對現實。
奇志怪談錄不能僅僅把它們當做故事來看,自己要做的顯然也不是為了書中人的亙古遭遇而或扼腕嘆息或粲然一笑。
凌玥知道,這些不過就是一個切入點。可是,男孩的故事想說的會是什么呢?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撫寧的聲音又響在耳畔。依舊是那么地不帶好意,可是這一次聽起來卻有些有氣無力。
“你想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撫寧發問,聲音脆弱到好像自遙遠的天邊傳來。
無事獻殷勤。凌玥自知不該把人想得這么壞,可這一切可行的前提條件得是,對方是個人而且還得沒有惡意。
這些,撫寧統統不滿足。
什么意思?凌玥在心里和撫寧交流起來。她不能讓別人覺得自己是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雖然以前的她也時常自言自語。
可是,這樣的情況不一樣。
“是你想太多了。”撫寧似是嘆了口氣:“這不過就是一個人一生的遭遇罷了。”
不過,罷了。凌玥咧嘴笑了笑:這樣的慘劇你居然只用這兩個詞輕描淡寫地就蓋過去了嗎?
撫寧沒了聲音。凌玥卻感覺眉心處吃痛,不是自肌膚表面傳來的,而是從內而外的疼痛。
凌玥護住額頭,忍不住說出了聲:“我有說錯嗎?你強取豪奪,還自私無情。”
眉心的痛感很快連成一片,整個額頭都頭疼欲裂,凌玥咬著牙忍住不發出聲音來。
她不能讓旁人聽了去,再去煩勞哥哥和爹娘。原本無痛無癢的身體突然變得這么千瘡百孔,旁人不知道緣故,可凌玥心底卻是清清楚楚的。
不都是拜這個叫做撫寧的家伙所賜的嗎?
凌玥捂著額頭,始終都無法緩解疼痛,這樣昏天暗地的痛楚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不過,僅僅也就只有幾秒,痛感消失了,就好像剛才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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