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留步。”明燁不過剛在濃霧的包裹當中前行了幾步,卻看到了那**著雙腳的白衣女人忽地踮起了雙腳。
因為霧氣的遮掩,他總也看不真切。實在不知這女子意欲何為,畢竟她站在了一塊巨石上,其人的面前就是一池深不見底的潭水。
那白衣女人應該是聽不到明燁的勸阻,在踮起腳尖之后,更是緩緩張開了雙臂。
霧氣不散,且白蒙蒙的一片聚攏圍在了明燁身邊的時候,空氣里似是傳來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明燁抬頭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夜空,本想指望著天上或盛或稀的星光,還有那淡薄微弱的月光來驅開這份森然。
可是,當他抬頭的剎那,明燁才發現是自己想錯了。
漆黑的夜空宛如被人潑了一盞的墨水。莫說是零星星光,便是每晚都可見到的清冷月光,現刻都不見了蹤影。
不等明燁再次將目光拉回眼前,雙耳里只聽到了噗通一聲。那聲音說悶不悶,說響亮卻又像是隔了一層罩子一般,總是無法散得更開。
莫不成是
明燁趕忙抽回自己的雙眼,霧靄不知何時散得不見一點痕跡,只余水波涌起,還時不時地冒著咕咚咕咚的水泡。
“這人,怎么不聽勸呢?”明燁也來不及思慮更多,明明此間的夜空不見絲毫光亮,可他卻還是能在濃霧散去之后看清周遭的一切。
這樣的奇異場景,又遠離人煙燈火,根本無法解釋得通光亮是從哪里傳來的。只是在明燁的視界里,四遭的一切都亮如白晝。
一個縱身,明燁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躍入了這潭水之中。明明那白衣女人他從未得見,可是心內蠢蠢欲動的,讓他總是想詢問個什么沒有說得出口的問題。
水花濺躍飛起,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明燁便沒入了潭水之中。奇怪的是,白衣女人的出現好像只是一個他的錯覺。
濃霧漸起的時候,女人一個晃身忽然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可當濃霧漸又散去的時候,女人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蹊蹺得宛若一場清醒不了的噩夢。在水中幾近要沉底的明燁呼吸越來越閉塞,直覺得眼前的視線發起花來,這才索性舒展開來蜷縮的四肢,任水流的方向而去了。
只是冰涼的水層還沒有完全將他淹沒,身子一個激靈,明燁忽而又清醒了過來。
“誰?”明燁眨了眨尤顯干澀的雙眼,望向了周身四圍:“這又是哪兒?”
一片片的花瓣匯聚成了花雨,梅林中的花雨飄灑不止,雖風景獨好,但與方才總也散不開的濃霧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都在遮擋著他的視線,明燁不禁惱火了起來:“有人嗎?”
靜謐的梅林之中,花瓣一片接著一片,從未有過中斷。可明燁除了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以及那時強時弱因為緊張而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外,對外界的感知基本為零。
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在粉色的梅林當中格外突兀,這自然難逃明燁的雙眼。
“你是誰?”明燁全然忘記了濃霧之中見過的白衣女,他只覺得這道身影來得太過巧合。
梅樹盤根錯節地糾纏在了一處,可穿梭其間,明燁的速度卻一點兒都沒有慢下來。
“你引我到這兒來,究竟有什么目的?”明燁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因而更不記得他是一朝君者的事情。
這話說出口的時候,總覺得哪里不太得勁,可明燁又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也便只能搖了搖頭,強自將飛遠的心思拽了回來:“你是誰?”
白衣女應該是聽到了的,不然也不會頓下了她的腳步。只是,她始終不愿以正臉相迎就是了。
花雨下得更為紛繁了起來,一片接著一片,像是在競相爭奪著什么。而一片片梅花在空中飛揚的時候,旋轉帶起的高速都使得花瓣的邊緣變得更為銳利了起來。
“嘶。”眼角下的皮膚被梅花花瓣割出了一道不淺的血口子,明燁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覆蓋了上去。卻驚覺這樣子做,只會是加劇了痛感,愈加不解的是,那道血口子居然不治而愈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女獨自站在梅林之中,翹首以盼著應當是在等什么人歸來。
追了好久,現在可是好機會,明燁當然不會就此白白放棄。可明明他與白衣女之間只有著這么相近的一段距離,現實卻是,無論他怎樣走近,卻總也無法靠得更近一些。
“請問姑娘,你是誰?這里又是哪里?”身子不知為何越來越疲乏,明燁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了自己心頭的困惑,可卻沒有什么收效。
白衣女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呼喊一樣,只仍舊一動不動地像塊石頭一樣矗立在了原地。
終于,梅林一角,有人踏著花瓣鋪就的芳香道路而來。此人,白衣女識得,明燁也識得。
說來也怪,明明是模糊的面目,可明燁就是看得清楚他們臉上的那歡欣表情。
二人的眼角眉梢皆是浮起就沉不下去的笑意,這笑意好生地刺眼,竟是讓明燁的眼眶跟著劇痛了起來。
“父皇?”扶著膝蓋半跪在了地上,而自己平靜到幾近要昏沉睡去的腦海當中,也很是契合地掀起了一場回憶的風暴。
所有的記憶一點點地被重拾了起來,并且趨漸于最后完整的模樣。
原來,這梅林當中漫天的花雨不過是一場子虛烏有的障眼法罷了。
梅林飛速地在眼前歸于一些扭曲的光影交錯之中,空留著好一陣地天旋地轉。呼吸一凝,明燁終于從一環扣一環的夢境中得以順利脫身。
“陸公公”受了驚嚇,明燁雙手攥著錦被,連一呼一吸都是異常地急促。
“陸公公”往常這樣喚他,陸公公總該是要有些回應的。明燁擦了擦額頭鬢角滿布的細碎汗珠,抬眼望向了窗外。外面的夜色依舊沉厚,原來這須臾一夢,只用了這些時候。
“那個女人”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不知道為什么,明燁總覺得這個夢不單單只是一場夢而已:“朕,應當是見過的。”
白衣女人,他不僅應當見過,更應該不止數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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