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翎直接愣在了當(dāng)場,她自然是明白這話本身的意思的。但是她卻不懂,他口中言道的那條性命是誰的是要用她的一條命,才能保得住暮央嗎?
夏翎不是當(dāng)事人,自然不能擁有同她完全相同的心情。
但明莘的言下之意,暮央?yún)s是懂得的。這分明是指,父王,他還活著。一時之間,暮央心內(nèi)有些劫后余生的僥幸。
可隨后泛起的,便只有無窮無盡,怎也揮之不去的滿腔酸澀:“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天下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為何,卻不能饒他一命”
明莘挑挑眉,徹底收起了手中的長劍來,四下里只能聞到他劍歸劍鞘的聲音:“你是公主嗎?”
暮央不解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只能自顧自地求起情來:“我保證”
“你拿什么保證?”亡國公主的凄慘命運,是早就注定了的。
怪只怪,這宮里從上到下,竟是一個人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待我找到他之后,取了其人性命。你們不過都是前朝舊主,有什么資格和我談條件,講保證?不好笑嗎?”
是好笑,很好笑。從數(shù)月前各地開始紛紛起兵謀反之時,她就知道,她終是要成為笑話的。
即便是宿命早定,即便父王昏庸無道,淪落至今亦是一種逃不過的天理循環(huán)。可她又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那個兵力,此去經(jīng)年,也只會是被天下眾人唾罵嫌棄的存在。就憑這個,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擔(dān)心的事情絕無發(fā)生的可能。”
說著,暮央便比出了自己的三根手指,緩緩舉向了耳側(cè)的位置,是當(dāng)真在發(fā)誓的模樣。
明莘別開了頭去,看向了自己身側(cè)的凌文哲:“傳我的令下去,封鎖整座皇宮,今天一定要把他人找出來。”
這個暮央公主和他一路走來看到的人都不一樣。身為那昏君的女兒,卻一早認清了殘酷的現(xiàn)實。
明nn內(nèi)早是哀痛無比,卻也沒有哭喪著臉只卑躬屈膝地求情,更沒有像是塌了天一樣地哭鬧求饒。甚至,她的委曲求全,根本不是為了她自己。
這一切,確實給了他不小的震撼。明莘的殺意此刻早就消失殆盡了。
“你”暮央并不知自己在明莘的眼中與常人有這么大的不同,她只是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因為明莘的這一句話而被抽干了:“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能饒我父皇一命”
“怎樣,都不可以。”明莘的回答決絕,卻自以為是地留給了暮央一些在他看來很是得來不易的生機:“但你,我可以不殺。”
“所以。”明燁聽了這樣的一段過去,只覺得自己從未有看透過任何人,不禁因此而更覺心中郁悶難抒:“母后你與暮央公主算是,摯友?”
這樣的問話,不過剛剛問出了口,明燁卻只覺得好笑。之所以好笑,卻并不是因為這段往事中的夏翎,也就是他的母后在如何抉擇。
而是一個很可怕的真相得到了揭露,那便是,原來自以為是的人里一直都有一個他。
但其實呢,上到先帝太后,下到滿朝的文武大員,他其實從未真正有了解過任何一個人,便在心中為他們做下了定論。
明燁眼中的太后實在是自私自利到了極致,與先帝比起,似乎也是不遑多讓。但是如今的他,卻是要重新審視一番了:“后來呢?暮央公主又如何了”
他不得不承認,成就帝王霸業(yè),這一路上與之為伴的便只有踐踏與血腥。皇權(quán),與眾人口中所宣揚的良善,對于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講,本就是一對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體。
非此即彼。他總不能既想要天下萬萬人的臣服,還要做到表里如一的至情至性。那原本就是與王道相悖。
因而,便是先帝再是下手狠絕,明燁在這一點上,也是抱了無出左右的態(tài)度。
“哀家一早就知道,你父皇留暮央一命,那是看上了她。”今遭,借了這個機會把這些話講出來,心內(nèi)倒也是痛快了些許。
若是時時刻都能擁有一種超然物外的慧眼去看,她也不必因此而介懷多年。哪怕是先帝如今早已殯了天,暮央甚至以另外一種身份逃離了他們?nèi)思m纏在一起的宿命當(dāng)中,她也做不到半分釋懷。
明莘其人的狠,早在夏翎沖進了殿中的第一刻起,她便心有感召。除了這個理由,她并不能想到還有什么原圖可以讓明莘放過前朝皇室血脈一條生路。
明莘不知道這些,他也不知道,街道兩側(cè)到處都是人影幢幢的時候,她被推擠出了人群,獨自站立在一匹匹閃爍著寒芒的高頭大馬身前之時,她的心內(nèi)是多么地膽顫。
在場的眾人,包括她的姊妹,甚至是她自己,都以為她要死定了。可偏偏就是這位即將入主皇宮的新君,聽了那樣大不敬的言語入耳,卻還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饒過了她。
人的心思,就如天邊的云彩,極易被風(fēng)兒拉扯。只不過一場肉眼無法捕捉的微風(fēng),就讓云彩悠悠地飄向了遠方,從此失控。
哪怕之后親眼見證了其人最是虛假不過的面具,夏翎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改不掉了。
“可是,他實在是太愚蠢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結(jié)合的啊。”太后的淚水不知道何時生起,此時竟是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轉(zhuǎn)。
幸而明燁早打發(fā)走了太宸殿中一整殿的宮人,才不至于讓她丟了臉去。
“縱然是結(jié)合不了,可父皇還是一意孤行,為她放火燒宮,甚至不惜除掉了手足至親,是嗎?”少時的他,只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他的幾個皇叔屢屢都能做出禍亂朝綱的事情來唯獨只有一個景安王得以幸存。
現(xiàn)下看來,那些皇叔有沒有二心,有沒有出格之舉倒應(yīng)該是一個謎團。他們的存在,妨礙了先帝想要護著暮央公主的心,這才怕是真正的原因。
明燁的眉頭不自覺地便皺成了一團,他雖也認同先帝為了皇位而做出的那些手段,但是為了一個女人,去殘害至親手足,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想法越是深入,明燁便越難看透自己的這個父皇,一時禁受不住,竟是打起了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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